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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婪妃。」

  一錘定音,這個祁胤歷史上最為美麗的妃子,終於有了她的封號。

  婪妃……

  貪婪的妃子。

  後宮有了婪妃,三千妃嬪頓時失色。昔日風光無限的妃子們,紛紛被這個女人比了下去。她們醋意難當,頻頻向婪妃施威,卻難料婪妃得寵的程度竟是前所未有。所有與其有摩擦的妃子,都在隔日被賜死,無論她們是高官的千金,還是皇親國戚,都無一倖免。

  應了婪妃的名號,婪妃是史上最貪婪的妃子。千金難買她的笑容,她不要金銀財寶,不要珍奇異寶。唯一能讓她開懷大笑的是人痛苦恐慌的表情。她陰晴不定,殘忍暴戾,與當朝的皇帝不分軒輊。

  由此,婪妃不再是婪妃。

  她不是後宮之地能束縛住的女人,她是整個祁胤為之顫抖的妖妃。

  ***

  這年的臘月,冰天雪地。

  婪妃爬到殿前的屋簷上,晃著一雙雪白的赤腳,眺望九重宮闕之外的天空。地上的婢女嚇的面無血色,連連喚:「娘娘,娘娘下來呀!!」

  婪妃置若罔聞,目光依舊望著遠方。

  「娘娘,娘娘,奴婢求你了,你下來吧!」這些婢女們哭作一團,長跪不起,婪妃卻無動於衷。寒風刺骨,她卻只著了一件紗質的紅衣,單薄的像要乘風而去。終於,這動靜驚來了皇帝。祁燁站在簷底說:「在上面作甚?」

  「看風景。」

  她終於說話了,卻是輕描淡寫的一答。

  「藥喝了麼?」

  祁燁又問。

  她晃著雙腳,目光不偏不倚。

  「沒喝。」

  祁燁這才一眯眼,呲牙道:「把地上這些奴才全拉出去砍了!」

  「皇,皇上!!皇上饒命啊,饒命啊!!」那些可憐的奴婢梨花帶雨的哭,亂作一團,匍匐在他身下苦苦哀求。

  「皇上奴婢知錯了,別殺奴婢啊!!」

  聲聲尖銳,祁燁已是不耐煩。他拔出一旁侍衛腰間的劍,當即就把幾個奴婢斬殺了。滿頰血跡的他再次抬起臉看向婪妃,他說:「你想怎樣?」

  婪妃此時卻不說話,兀自站了起來。

  她迎風而立,向著西邊。

  她的目光眺望很遠的地方,越過重重宮闕,越過千山萬水,越過懸崖峭壁,最後仿佛停在一片金色的大漠上。

  終於她啟唇說道:「我想去大漠。」

  番外:明月心(四)

  輪聲轆轆,碾得積雪吱吱作響,明黃的車隊行蔚為壯觀的伸展了一路。這是皇室去邊國迎親的隊伍,對象是邊國國主的小女兒——邊祀溪。

  而此年正是天燁九年。

  風燈掛在車前,在夜色裡發出朦朧晦澀的光芒。隔著那厚厚的簾幕,明月的眼落寞的投在一處。車裡的另一個俊邪男子見他如此,輕問:「怎不睡覺?」

  「還有幾日才到?」

  明月不答祁燁的問題,卻反問了回去。

  祁燁皺起俊眉,只說:「你這般心切,所謂何事?」

  「沒什麼。」

  明月一閉眼,轉身躺下,把裘狐毯子拉上蓋住自己。他窩起身子,蜷縮的像一隻受傷的兔子。祁燁輕眯潭眸,意味深長的盯著他的背影。許久他別過視線,掀開那窗簾的一角,望向遠處默在黑暗矮矮一片的山丘。

  「還有三日了,三日後他來接駕。」

  他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那背過身睡去的人,在這一瞬竟張開眼來,他睜了半晌,又緩緩闔上,至始至終都沒有發出半絲聲響。

  三日後,大漠天色明媚。

  明月探出腦袋,見那金色的沙子在遠處布成一個又一個的矮丘,像絲綢被風卷起一般,弧度優美。天與大漠連成一片,在遠處幻化作一線淡波飄渺的煙。他笑的提起唇角,眼神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澈。

  「好美……」

  夜裡,終於到了祁胤漠西,溫度也隨著天色黯淡,而驟然下降。風鼓鼓的吹著簾幕,明月躲在車內聽見遠處錚錚的馬蹄聲,正漸行漸近。

  他的心倐地一提。

  車停了下來,有人滾身下馬。

  「臣祁明夏參見皇上。」

  鎧甲的摩擦聲從車外傳入,明月正襟危坐,一雙眼瞪的極大。身旁的祁燁瞥了他一眼,旋即伸手掀開簾幕,沖著地上黑胄男子說道:「有勞將軍前來接駕。」

  「起身吧。」

  祁燁一伸手,那地上的人才緩緩起身。

  而隨著他起身,那風燈下俊削的臉也一點一點的展開。

  他有一頭烏黑的長髮,綰了半截,俊美而英氣。他有古銅色的肌膚,極黑的瞳仁和強壯的體魄。他站起來,大氣而凜然,宛如一頭迎風而立的雄獅。

  而他起身的瞬間,意外的與明月四目相接。明月披了件黑色的頭篷,迎上他的目光時,有些光芒在眸底燃起。而明夏卻只瞧了他一眼,便若無其事的撇開了視線。那目光像看一個陌生的路人一般,波瀾不驚。

  明月的瞳仁一黯,霎時沒有了光輝。

  「讓臣給皇上引路吧。」

  祁明夏請示到,祁燁頷首,以表同意。

  明夏接旨後便踏上馬去,以長劍拍了拍馬身:「駕!」

  車隊再次啟程,明月的身體也隨著顛簸,微微晃動起來。風還是如一的凜冽,簾幕的一角被有一下沒一下的吹起。那黑色的身影便在他的視線內,若隱若現。

  跳下馬車時,單喜扶住了祁燁。而不等單喜再扶明月時,明月便自行跳了下來。可他卻崴著了腳,踉踉蹌蹌的*要跌在地上。一旁的黑甲男子見罷,跳下馬來伸手一扶,才發現那黑色斗笠下的人竟是一個女子。

  他微有訝異,卻不問。

  明月直起身,站在他跟前。他的身高只到了他的胸前,明夏站在他身前,宛如一堵結實的牆壁。

  一絲落寞閃過眸底。

  「她是朕的婪妃。」

  祁燁見明夏神色一詫,便自行解釋了一句。明夏聽罷,表情又恢復昔日的沉穩,只把人扶起後,便要甩開手來。

  「原是婪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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