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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芊澤以死相逼,祁燁頓了半晌,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嗤笑道:「你以為這便能威脅朕?」

  他擺出往日意興闌珊的模樣,仿似面前女子的生死,他根本不會在意。但是芊澤卻不甘不弱,她把刀鋒又逼近一分,讓尖端陷入自己皙白柔嫩的皮膚裡。

  「放了他們!!」

  芊澤又要求到,她瞪大雙眼,微微咬牙切齒。

  祁燁的眼睛緊盯著她顫抖得厲害的手,他眯起眼想出其不意的奪下那刀。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並不短,如果她當真自縊,他並沒有把握能阻止的了。

  芊澤像是看穿了他的企圖,她又退了一步,說道:「不要妄想了,我的手絕不比你的招式慢。」

  祁燁眉宇間烏雲密佈,他攝人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他說:「芊澤你別天真了,你的生死朕根本不在乎,你死了亦救不了他們,你不過枉死。」他決然的說道,竟把雙手背到身後。

  「是麼?」

  芊澤淡淡的勾起唇角,又把那刀鋒刺的更近。而這一刺竟當真刺出了鮮血,那殷紅的血液如同溪水一般蜿蜒而下,洋洋灑灑的墜了滿肩,染得她素白的衣領血漬斑斑。

  「你……」

  祁燁已是怒極,俊龐上已有殺氣。他問道:「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以為朕會為了你放過他們。朕從不允許人忤逆自己,更不會允許有人威脅朕!」

  「為什麼……?」芊澤挑眉,赤紅的雙目已有淚水翻湧。

  「你問我為什麼?」

  她並不眨眼,瞳仁微顫的盯著祁燁。驀地,她咯咯笑了起來,一聲比一聲笑的用力。仿佛有什麼從她胸間迸裂開,帶著錐心刺骨的痛楚。

  她笑了許久,笑的人肝腸寸斷。爾後她忽然收攏笑聲,頓了一拍。

  她喊道:「因為你愛我!!」

  ——你愛我!!

  這絕望的咆哮,響徹夜空。這一刻,天地都被這清冽的聲音所震動。

  有沒有一種愛,是爭鋒相對的嘲弄,是走投無路時的呐喊?

  有沒有一種愛,是生在心坎裡的尖刀,只能刺得自己體無完膚?

  為什麼明明是最感人的字眼,卻要以這樣的方式,傾瀉而出?

  這絕望的愛,該怎麼辦?

  芊澤緊緊攥著手中的匕首,那小手上青筋凸出,根根分明。她不可遏止的戰抖,劃的頸脖傷痕累累,那鮮血汩汩而出,像極了一口愈漸澎湃的泉眼。

  祁燁黑眸圓瞠,神情絕痛。他從來沒像現在一般痛過,仿似全身都在一瞬間被碾成了齏粉,碎的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拼湊回來。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許久,許久,許久……

  烈烈寒風在這一刻呼嘯而起,像要把一切都吹散殆盡。終於祁燁眸光一黯,神色蒼寂而空茫,他嘴角微沉,有一抹輕嗤的笑意一閃而過。他撇開了目光,頹然的丟下手中的長劍,用最低沉的聲音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他蹙著眉笑,無力的笑。

  那聲音極盡淒冷,荒涼的像是什麼也無法把它溫暖。

  天地間頓時靜謐的,就只剩下他悲戚的笑聲。

  驀地他收攏笑意,垂首道:「你走吧……」

  走吧……

  那三字仿佛從牙縫裡擠出般,弱又強。

  滾滾風沙如刀,張牙舞爪的聳弄他的長髮。他說完後,抬眼看了一眼芊澤,那眸底灰蒙一片。只是一瞬的目光糾結,他便決然的側轉過臉。在芊澤眼裡,那側去的俊龐突然變得異常蒼白,極其模糊,令人看不真實。

  祁燁說罷,決然回身,向城門處走去。而周圍的人卻還沉溺在先前的震撼中,怔忡半晌。

  王易見勢勒了勒馬繩,揮手領軍回城。岑寂的夜裡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雜遝步聲,不出半會兒,城外的左翼軍已全數退進,只有明夏的那只騎兵。他們蜂擁而至的圍了上來。

  「將軍!!」

  人群悲慟高呼。

  那明夏身旁的將士雙眼赤紅,忙不迭下馬。他揮刀割破明夏與夕岄等人的繩索,攙扶他們起身。而明夏一起身,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勢,竟拖著幾*殘廢的右臂,兀自走向芊澤。

  她還站在原地,只是失了表情。

  那毫無光彩的眸子裡,還蓄滿了淚水。那淚像是自行擁有生命一般,不止的下落。

  明夏神情複雜的注視她,眸底哀慟四溢。他伸手拂了拂她的淚珠,輕喃:「芊澤……」

  而她依是頹然的站著,仿若雕塑。

  此時,乳白的晨光已在天際蠢蠢*出,它想把這漆黑的夜照亮,然而這黑暗卻紮根在人心,揮之不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路

  祁明夏帶著囤積了糧食與藥材的馬車,安然無恙的回到了營地。而除此之外,芊澤也回來了。營寨裡頓時歡欣鼓舞,一個個都像重獲新生一般,激動不已。特別是雲翹,夕岄的安全歸來令她放下了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她抱著他失聲痛哭,像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

  時過數日,營地裡已恢復昔日的生機勃勃,一切井然有序。

  好在只是脫臼並沒有損傷筋骨,明夏的傷亦養好了七八分,但他心中卻懷揣著巨大的不安。自從芊澤回到了西營,她便不再有真實的笑容。雖然她依然像個沒事人一般,517z和雲翹走進入出,打點營地的種種事宜。然而那夜愈城城下,每一個人都聽見了她撕心裂肺的呐喊。他知道,她愛他入骨入髓,是無法從生命裡移出的。

  所以,她如今的恬淡平和,不過是故作堅強。

  祁明夏佇在原地,看芊澤不知疲憊的為傷兵端茶遞水。她挽著袖子,拭了拭額間密佈的香汗,然後蹲在地上稍稍歇息。本就瘦弱的她蜷縮起來,像極了一隻受傷的小獸,惹人憐惜。而她時不時露出的悵然神色,更是令明夏心如刀絞。

  「芊澤。」

  祁明夏從臆想中折回時,他已不自覺的走到芊澤跟前。他輕喚了一聲,女子便抬起眼簾,微微一笑。

  「將軍,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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