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二三一


  他的氣管已被腐蝕嚴重,血瘀氣竭。穴道被點開,刺激了氣管收縮,自然如饑似渴的渴求氧氣。

  「可,為什麼他的毒減少了?」

  劉欽還是不明白。

  芊澤卻頓了頓,又說來:「說明他體內,本有解藥。」

  「本有解藥?」

  劉欽的雙眼睜的更大,床上的雲翹也瞠著一對杏目,不可思議的瞧來。芊澤於是繼續說道:「他體內有解藥抵禦了毒氣,但由於解藥稀薄,無法兩相抗衡,於是亦會毒發。到後來,喉管侵蝕,使得呼吸困難血流凝結,使得解藥在血液裡的流動更為緩慢,愈發力不從心,才會『死』去。」

  「而如今刺穴通氣,血液自然順暢起來,這解藥又再發揮功效。所以才說他體內的毒正在減少。所以說,若是要解毒,必須一方通暢氣管,一方解體內的毒。」

  芊澤專注的說來,劉欽和雲翹卻是更為不解。芊澤察覺他們滿是惑然的臉,莞爾一笑說道:「對不起,我說的太深奧了。」

  「沒,沒。」雲翹立起身來,滿是佩服的擺手。他又說:「芊澤,那他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不,先前就說過,是因為解藥稀薄,才使得毒性發作。說明他體內的解藥不夠,我們必須找到此味解藥,才能救他的性命。」芊澤邊思忖,邊說話,劉欽微微頷首,又道:「可這解藥是什麼,怎麼去找?芊澤你可有頭緒?」

  芊澤蹙眉,轉身認真的凝視劉欽,劉欽一懵,眨了眨眼。

  「知不知道,那就要看劉欽的了?」

  「我!?」

  劉欽大駭,食指指著自己。

  ***

  夕陽落下之時,半壁天際殷紅似血。丘都的右翼軍已潰不成軍,毫無鬥志的防守在此,成熵軍的鐵騎聲隔著大漠的岩地,震動傳來。他們如臨死期一般,瑟縮著身子。而此時,有匹戰馬從丘都城門破開,領著一隊零零散散的隨從往愈城而去。

  那首領銀鎧破損了半邊,一隻肩膀血流如注。他喘著大氣入愈城軒域樓,跌跌撞撞的下馬直奔主殿。他來時,祈燁正與愈城城主相談甚歡,他手提著一隻鳥籠,眉眼輕彎的逗鳥賞玩。

  「皇……皇上!」

  瀧克撲到在祁燁腳下。

  祁燁見有人匆匆而來,只是輕瞥一眼。瀧克滿身是血,嚇著了本就無能的愈城城主,他噤若寒蟬的退做一邊,空留祈燁與瀧克兩人,獨處主殿。

  「瀧克將軍不是在守衛邊疆,抵禦敵軍的,何會中途折返?」

  瀧克搖頭,無力的叩首,說道:「皇……皇上,為何援軍還未來……?」

  「援軍?」

  祁燁把鳥籠放下,嘰嘰喳喳的鳥兒被單喜帶了遠。祁燁則饒有興致的踱步:「何來的援軍?」

  瀧克一驚,猝然抬目:「皇上不是說,我右翼軍只是掩人耳目,好讓敵人分散注意的?說是等成熵軍大肆進犯入邊國臨土,就兩邊包抄,絞死敵軍?」

  「哦?」祈燁扯唇邪佞一笑:「這倒是個好計謀,可朕到哪去要著另一批援軍?」

  瀧克俯身在地,雙目顫抖道:「不是說,皇上要逼明夏放棄軍權,讓王易將軍帶左翼軍前來相援!?」

  「哈哈,哈哈!」祈燁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事情一般,霍然大笑:「愛將可是發夢發的厲害?聯何時說過這般奇怪的話?」

  瀧克聽罷,倉惶慌亂起來,忙不迭說:「皇上給臣下的密函,臣下都有留著,臣下……臣下……」瀧克從懷裡胡亂掏拿,卻又一頓說道:「不再這兒,在臣下的僕從手中,他為臣下收著,臣下喚他來……」

  「央胥,央胥!!」

  他邊喊邊轉身向外爬去,主殿前的陽光落在門檻處,他像是爬向最後一縷希望一般,竭力挪動。然而,殿前的大門卻忽地雙關,陽光頓時被阻隔在外。而隨著這道縫隙愈來愈小,祁燁和顏悅色的模樣,也霎時轉變成陰鷙詭譎。

  「啊,啊!」瀧克見門關了起來,瘋了一般呼起來。他喊了幾句,突然像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轉過身來。

  「皇……皇上你,騙我?」

  祁燁笑而不答,一步步走來。瀧克霎時戒備起來,從地上彈跳而起,說道:「皇上,你可是騙臣下?」他字字顫抖,目光圓瞪。

  「朕何有騙你,答應你的,什麼時候沒有給過你?」祁燁走的極慢,卻更似一種折磨。「你說要進御林軍,朕讓你十四歲就當了禦林頭領。你說要當少將,你十八歲便已是最年輕的少將,時隔兩年你又成了最年輕的將軍,如今,你可是抗敵禦國的瀧克大將軍,手掌右翼二十萬軍權,朕怎騙過你?」

  祁嘩緩緩說完,驀然止步,與浣克距離十步之遙。瀧克杵在原地,聽祁燁說完,臉上一青一白,仿似無法思考。

  「那皇上為何不給臣下援兵,為何騙得臣下把右翼軍拆分成數十隊,弄成一盤散沙!?」

  本以為是皇帝的惑敵之計,卻遲遲不見皇帝的下一步棋。瀧克在絕望的邊緣,等待了一天又一天,然而瀕臨城下,他已被打的節節潰敗,軍不成軍!

  「呵呵……」

  祁燁卻笑,他說道:「瀧克,如今你以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接下來,你又想做什麼呢?」

  祁燁避而不答,反而說起其他,瀧克一愣。

  「你想打仗,想要邊國,想要成熵,你還想要什麼呢?」皇帝陰森森的說來:「你是不是還想要朕的位置?」

  瀧克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他不可置信的望著皇帝,嘴角微微抽搐:「皇上,你……」

  「你別怪朕騙了你,朕是騙了你。可朕說的這些胡話,如此淺薄,你都信了,可見你想要這天下的野心,何其之大?」皇帝擠了擠眉眼。打邊國,打成熵,憑藉祁胤一支右翼軍,是多麼的可笑。可瀧克信了,他以為憑著他馳騁沙場就能打下天下。他真的信了!

  「皇上……」

  瀧克瞪大雙眼。

  「朕選了你,就是因為你的野心。」處心積慮,養了一個豺狼在身旁,就是為了利用它,去為自已開拓前路。而用盡這只豺狼的一天也終於到了,祈燁緩緩伸臂,掌風在手間凝聚。

  而瀧克卻蹣跚的往前走,步步靠近。他走的異常艱難,遍體鱗傷的他已是疲軟不堪。

  然,他依舊走近。

  一步,又一步。

  一個步子,踏過一個步子,鐵皮長靴擲在地上,鏗鏘作響,帶著血肉擠壓的聲音。

  祁嘩卻在他近在咫尺的時候,手掌一揮。瀧克無法躲避,正中受了一掌,他原地頓了頓,目光一縮。然而下一秒,他卻依舊再踏了一步,他踏的那樣堅決,死死的定在祈燁身前。

  祁燁黑眸微瞠,睜大又眯起。

  瀧克霍然跪下。

  他跪的極盡大氣,鮮血卻從他的嘴中汩汩流出。

  「皇上……你不信臣……」

  瀧克恍然一笑,唇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臣是有野心……」他眨了眨眼,但眸間已是無光,嘴唇蠕動:「但臣的野心……卻是因為皇上……」

  本以為是君臨天下的霸主,本以為可以傾盡自己的一切,助他一統天下。可到頭來不過是一顆棋盤上早就擺好的棋子,一顆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他終生膜拜的太陽,就這樣瞬間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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