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一九六


  「郡主,你要怎麼處置她?」想時,芊澤輕聲一問。雲翹撇過視線,撅起嘴道:「我沒想過,我不想理會她來,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我看她情緒不穩,聲聲喚她的孩子,定是在屠城之中丟了自己的孩子,這人也可憐,郡主,你就饒了她吧。」

  雲翹聽芊澤一說,心裡也軟了下來。對丘都裡的百姓,她亦是有感情的,這幾個月來,她日日早出晚歸,盡力照料每一個無家可歸之人。如今這些人旦夕之間全死了,好不容易活一個,怎麼也不應當讓她自生自滅。

  「好吧。」她歎了一口氣,喊住兵士:「慢著,你們把人放下吧!」

  士兵們唯命是從,又把人抬回了床上。那女子的傷口撞得血肉模糊,雲翹見著不忍:「芊澤,你快給她止止血吧,她不會真的要死了吧!」芊澤聽罷,忙上前審視傷口,心中一緊,說道:「郡主,把熱巾遞給我。」

  芊澤蹙眉,目光凜然,雲翹倒不知不覺的為其打起下手來。她扭了一把毛巾,湊上前,*遞過去。然而,手剛伸出時,床上的女子又倏地一把抓她的手。

  「呀!」

  雲翹嚇的花容失色,霎時又戒備起來。哪知,這一次那女子只是兀自流淚,溫柔的拽著雲翹的皓腕,嘴裡輕喃:「別走……別走……娘想你……娘好想你……」

  芊澤聽著,淡淡的歎出口氣,旋即又望向雲翹。哪知雲翹卻直勾勾的盯著那女子,目光悵然。

  「郡主?」

  雲翹一頓,又恢復平日裡的神情,說道:「啊,沒事。呐,熱巾給你!」芊澤接過熱巾,心裡卻泛起一絲疑惑。剛才雲翹似乎露出了一種悲傷的神情,難道是她看錯了?

  「芊澤。」

  就在芊澤想時,雲翹卻突兀啟聲:「把她救活吧。」

  芊澤側過臉來,不明所以的注視她,她卻看著床上的人兒,又說:「她想她的孩子,沒有錯。我也想我娘,我好久好久都沒見著我娘了。」她眉眼低垂,神色黯然的輕吟:「不知道,我娘是不是也這般想我……」

  芊澤見她目光哀涼,遂一笑,慰藉道:「郡主放心,我一定救活她。」

  為了治好那女子的病,芊澤親自燉藥。

  她扇了扇爐子的火,遂又站起,掀開罐蓋細細聞了聞。那釅釅的濃黑藥汁,冒著濃濃熱霧,芊澤感覺已燉了差不多了,便雙手拈起厚布,要把罐子端了下來。這時,身後卻突的響起一絲動靜,芊澤剛*轉頭,一隻大手卻倏地搶下她手裡厚布。

  「怎麼不歇著?」

  明夏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帳口的明媚陽光。他逆光的臉上,有一絲淺淺的笑容,隨光影忽隱忽現。

  「明夏將軍。」

  芊澤輕喚了一聲,卻發現他的手正定定的握住自己的柔荑,她咦了一聲,便抽出手來。明夏微微一愣,目光閃過一縷失落。隨即他便自顧自的幫芊澤把藥罐端下火爐,說道:「你身子弱,應該好生歇息,這樣的事,就讓下人去做吧。」

  「沒關係,我強裝得很,才沒有弱不禁風。」芊澤甜甜一笑,明夏望著她,心裡卻苦澀翻湧。她昏迷的兩日裡,他以為她是生了什麼病,於是讓大夫給她診脈。這一診,才發現,原來她肚子裡曾有一個孩子,且已經沒了。

  想時,祁明夏狹長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盯著芊澤。芊澤被他的眼神,弄得渾身不自在,卻又不敢多言,只好又笑了笑:「明夏將軍,軍中的情況,可還好?」

  她問的拙劣,明夏輕笑出聲,芊澤便愈發窘迫。

  「芊澤。」

  「嗯?」女子面色稍有慌亂。祁明夏卻依然炙熱注視,又說:「我不喜歡你對著我,這般生疏。」

  「啊?」芊澤倉惶抬目,眸子微微顫動。祁明夏卻走過來,揉了揉她的長髮:「記得我收下這鏈子的時候,怎麼和你說的麼?」他捋起袖襟,露出那淡紫色的琉璃鏈子。芊澤定定望著,一時怔然無語。

  「我說,從今以後我祁明夏,便是你另一個哥哥。有我一天,就會護著你的,對嗎?」明夏聲色溫軟,一字一句都像湧動的熱泉一般,沁入人心。芊澤抬頭看著他,不知怎地,便覺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可是,我卻好怪自己。」

  他的手,有著飽經風霜的粗糲,然而,摩挲在她耳邊,卻溫柔似水。他一縷一縷的把她淩亂的鬢髮理好,夾在耳後。

  「我總後悔,如果當初我執意帶你走了,你就不會受這麼多苦了。如果我抓緊了每一次機會,或許你現在,還如同當時一般,愛笑。」他躬下身,微微湊近芊澤。

  「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就什麼都不知。」他眯著眼,璨亮的光在眸底流動。芊澤微瞠著雙目,眨也不眨的與之對視。

  「不要憋在心裡,難過就說出來。」他說時,又站直身,敲敲自己寬綽的肩膀:「看,這裡有個依靠。」

  「我是你哥哥。」

  祁明夏露出難違的笑容。他很少笑,但他俊挺如刀削一般的下巴,笑起來,卻是異乎尋常的好看。

  女子凝視著他,在未有知覺的前提下,便淚如泉湧。她瘦弱的雙肩,微微抽動。是啊,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難過。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吃了什麼苦,受過什麼傷。

  她從來都是如此,單薄的抵抗的命運。

  祁明夏笑著為她拭淚,手上的繭,粗糙的劃過芊澤細嫩的臉頰。這一刻,她感覺世界如此平靜,心中如此安定。

  「芊澤,不哭了。」

  他接過一滴又一滴淚水,擦了又擦,一遍遍的說:「芊澤,乖,不哭,不哭了。」

  然而,他愈是這樣說,芊澤便哭的愈凶。她好像找到了一個堅定溫暖的懷抱,供她宣洩自己隱忍的全部。她拽住了一個機會,一個節點,一個依靠。如此,她便再也不用一個人聲嘶力竭的,承受一切。

  ……

  馬鞍墊得很厚,芊澤微有顛簸的騎在上面,緩緩前行。大漠的天空一望無際,沉靜中仿似有著無限的爆發力。雲朵在這裡,被壯烈的撕成一條一條的,蜿蜒纏綿的在遠處,幻化作一幅幅炫彩旖旎的圖畫。

  而落日夕陽,卻是這圖畫中,最為美麗的。

  祁明夏帶著芊澤騎了一路,兩人默不作聲享受著靜謐中的默契。芊澤在乘風而馳的瞬間,享受到了久違的舒心和暢快。她沒有笑出聲,然而,笑靨卻頓生雙頰,清麗可人。祁明夏眯眼,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她身上。

  見她,時而微笑,時而驚詫,時而平靜。

  「在沙漠裡騎馬,可不比得在平原上。」祁明夏扯著馬韁,緩緩踱步前行。「普通的馬兒天生不是在沙漠裡跑的好手,但漠西的馬都有一半熵塢馬的血統,所以能跑行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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