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一八四


  單喜支支唔唔,強作鎮定的他,依是俺不住眉宇間的隱憂。瀧克狐疑的瞟了他一眼,繼而環顧四周。那殿前的侍衛個個面生,從前手下的侍從不知所蹤。瀧克心中訝然,又回睨單喜,但見單喜擠眉弄眼,神色古怪。

  瀧克面上波瀾不驚,頓了一拍便朗朗說道:「邊關有急事,需密奏皇上,還請公公通報一聲。」

  單喜佯裝面色為難,推拒:「將軍,皇上這幾日受了風寒,太醫說見不得來人,要好生休憩。」

  「但邊關戰事迫在眉睫,本將是在外稟奏,並不多加打擾。」

  瀧克言辭灼灼,單喜顯得不好在作推辭,便側著眉目往後瞄。一抹素白倩影,隱匿在殿中陰翳之處。單喜的目光剛一轉過,她便躲了進去。瀧克自然也是瞧見,心中更是肯定,宮中有了大變。

  然,他面帶笑容,又說:「公公,如何?」

  「好吧,瀧克將軍披星戴月而來,自是有要事相報,老奴也不能誤了大事,你跟著老奴進去吧。」

  「多謝公公。」瀧克抱拳,以禮回應。

  兩人拾級而上,一前一後信步走進殿內。上官柳瑩近月來暗自集黨結盟,就是等待爆發的一日。她算好時機,深謀遠慮,自是不想人打擾。乘著皇帝的親信均是在外,暗燴教又由桑破所蒙蔽,從而達到拖延的效果。

  只要皇帝順利醒來,其中的玄機蹊蹺自不會有人追究。但此間,遠在邊疆的攏克卻突然回朝造訪。令她如坐針氈,心中忐忑。

  「將軍。」

  上官柳瑩盈盈施禮,秋水般靜明的雙眸波瀾不興。她仍是一副往日的淡然,瀧克眯眼看她,也是拜過:「皇后娘娘吉祥。」

  上官柳瑩笑道:「皇上近日來身體不適,太醫說是過於操勞,需閉門休憩整月。皇上命臣妾伺候左右,所以將軍若是有要事相告,還是書寫一封奏摺,由臣妾代為轉交吧。」

  委婉說來,瀧克心中的疑惑更甚,笑道:「臣下是粗人,不善於寫什麼奏摺。皇后娘娘,況且戰事多變,寫的不如說的快,我怕到時臣下把奏摺寫出來了,卻為時已晚。」

  瀧克與人周旋的本事甚是了得。上官柳瑩又與他口舌暗爭了數句,見他抱定決心不想離去,心中不由得顯露一絲慌亂。她暗忖,這瀧克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不見著皇上,誓不會罷休。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回不了邊疆。

  想到此處,上官柳瑩倒是豁然開朗,笑吟吟地說:「如此,那將軍請隨臣妾進來吧。」

  上官柳瑩領瀧克入內,假惺惺的敲了敲寢殿的門。

  「皇上,瀧克將軍求見。」

  內屋無聲回應。

  上官柳瑩回眸,嫣然笑曰:「定是還未起,將軍稍等片刻,本宮進去通報一聲。」

  「有勞娘娘了。」

  上官柳瑩含笑低首,清麗轉身,伸出柔荑*要推門。然,她的蔥指剛挨著那門閂時,內屋裡卻響起了一陣窸窣之聲。仿似有人,起身下床的動靜。上官柳瑩大詫,淡定從容的神色,霎時變得煞白駭然。

  她手猛的一推,迫切的望向殿內。

  瀧克緊隨其後,目光稍稍偏移,便瞧見了殿內的男子,旁若無人起身置衣的情景。

  祁燁裸露著胸膛,剛披過一件明黃的睡袍,他神色慵懶無意,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端倪。此刻,他正把含在衣服裡的長髮,披撒出肩,姿態俊邪優雅,一氣呵成,宛如一隻剛剛蘇醒的獵豹。

  上官柳瑩心中猝然一緊,竟有些失措,半晌才跪下身:「皇……皇上,瀧克將軍求見。」

  她身後的瀧克見祁燁並無大礙,心中疑雲重重。他大氣一跪,抱拳道:「皇上吉祥。」

  祁燁緘默不語,只是自顧自的穿戴好。兩人跪在地上,得不到回應,均是各懷心事的偷瞥。特別是上官柳瑩,她並不懂得,所謂控制陽魅後的具體情況,所以也是分外慌亂忐忑。她企圖從祁燁的表情,動作中瞧出一些內容,然,男子只是兀自緩緩穿戴。

  纖長的五指,輕巧的扣上腰間的青碧龍鱗玉帶,男子信然轉身,目光輕瞥過來。

  他沒有說話,時光在這一刻停頓。

  昏迷中的芊澤,隱隱約約的聽見簾子掀動的聲音。她掙扎著睜眼,白光從簾隙中透入,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正逐漸放大。那身影走到她跟前,耳畔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

  全身如癱瘓般的芊澤試圖動一動身骨,卻哪知胸膛霎時傳來錐心的疼。

  「啊……」

  她悶哼出聲,這疼倒令她清醒了許多,眸子也有了焦距。

  身旁有個粗布麻衣的婦人,正在舀粥。她訝異的望著芊澤,笑道:「你醒了。」

  「這是哪裡!?」

  芊澤倏地立起身子,戒備的倉惶四顧。她睡在一張連牆的矮炕上,屋內甚為狹小,四壁坑坑窪窪,慷慨裂著的牆縫,蟲豸攀躥。芊澤瞪著一雙訝然的清眸,腦子裡混混沌沌。

  「你不記得了嗎?」

  那婦人疑惑的望著芊澤。芊澤驀然閉目,捶著太陽穴狠狠回憶。

  三日前,一隊橫穿沙漠的商隊,正風塵僕僕的趕回。因為打仗了,他們的生意無法進行,便索性帶著商隊,走到更遠的地方,遠離戰場。然,就在夕陽一片豔紅的黃昏,一個嬌弱瘦小的身影,逆光跑來。

  跌跌撞撞的瘋跑,她嘶喊:「救我,救我,救救我!!」

  那女子雙目赤紅,意識已瀕臨崩潰。商隊的人以為是在大漠裡走失的人,好不容易尋到人際,才這般激動。但那人一走近,卻發現她全身,衣衫襤褸,血跡斑斑。

  「是戰亂的災民?」

  商隊人紛紛交頭接耳,心忖救還是不救。

  然,那女孩卻跑到馬前,攥著馬繩大吼:「救我,你們要救我,我不能死,不能死!」

  她的求生意志,仿似是一種近乎對死神的怒叱。看上去,更像肩負著不死的義務,生存的責任。商隊的人均是被女孩咆哮的表情所震懾,不約而同的啞然。

  「救我,救我……」

  喊的久了,那女孩終是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

  「你當時,真是把我們嚇壞了。」

  那婦人調侃一笑,眉目慈寧。芊澤卻笑不出來,想起洛羽晴的種種,她只覺得連呼吸都是痛的。那婦人見她神色凝重,倒也不多問了,只以為她是戰亂中死了親人,便道:「喝了這粥吧。」

  芊澤望著她遞來的破損瓦罐,頓了頓,繼而重重點頭。

  她活下來了……

  芊澤顫抖的舉起雙手,接過那瓦罐,狠狠的抿唇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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