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芊澤倐地揚目,不可置信的望著女子決然的背影。她竟連瞧也不瞧自己。客?她是她的客?

  小苑聽罷,先是神色難堪的瞅了一眼芊澤,繼而弱弱說道:「芊姐姐,你還是走吧,夜已深了。」芊澤緩緩的挪過臉,與之對視,小苑牽起她,拉著出了殿門。臨走之時還在芊澤耳畔,細細數說道:「娘娘最近,心情十分不穩定。而且日日躲在殿內,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小苑最近對羽晴的一系列行為都煞是不解。她竟然會要她從藏書閣搬出大批大批的書籍,而且也開始研究一些她摸不著頭腦的奇門異術。

  她噘了噘嘴,好心告誡芊澤:「所以,芊姐姐,你最近還是不要來的好。過些時日,等娘娘的心情好了,我再和你說,好麼?」

  芊澤只聽進去半分,她一語不發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徹夜未眠,實在無法想出自己究竟為什麼把花給種出來的。她只是握著那種子,睡著了,什麼也沒有做。它為什麼發芽了,為什麼?

  天已泛魚肚白,芊澤想了整整一夜,卻依舊毫無頭緒。她看時辰不早了,只得緩緩起身置辦妝顏。哪知一夜枯坐,她腿竟有些軟。女子手慌忙一撐,竟不小心的磕中桌沿。桌沿起了半根木刺,霎時把她的手給刺破了。芊澤吃疼一喊,瞬間把出血的手指放入口中。

  溫淡的腥甜在口中化開,她忽地像意識到什麼一般,腦中閃過電光火石。

  血?

  血!?

  芊澤靜靜站了半晌,突地轉身,撞開椅子,逕自往床榻上奔去。她慌慌張張的掏出刀飾,拔出刀鞘,又跑回桌邊。她把受傷的手指擱在刀下,想也不想的割了下去,鮮血汩汩湧出,滴落在桌上的瓷碗中。黑色的種子,便紛紛浸染鮮血。

  芊澤抱起這瓷碗,又往花園裡跑去。一顆顆全都埋了下去,此時太陽已初露,晨曦之光溢滿整個花圃。女子蹲在它們身邊,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

  她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發芽!

  發芽!

  一定要發芽!!

  第七十二章 破滅

  驕陽似火,熱辣辣的灼燒大地。花園之中,熱氣氤氳。兩個花匠小生搬著幾盆花栽走了出來,見不遠處的女子依舊紋絲不動的蹲在那,一時交頭接耳。

  「那姑娘,是不是從昨夜裡就待在那了?」眼大的小生瞥了一眼,繼而疑惑道。另外一個高個的小生搖搖頭,否定說道:「該是不可能,昨夜裡蹲到現在,哪受得了?」

  那明眸小生微微頷首,卻又不解嘟囔:「不對呀,她穿的衣裳分明就是一樣的。」他上前一步,定眼一瞧,篤定道:「你看,就是她,我准沒說錯。」

  「那可不得了呀!」

  高個的一吃驚,趕緊把手中的盆栽放下,忙不迭的跑過去。澄目小生跟在後來,兩人走到女子跟前,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嫩黃的羅裙被泥土染髒,芊澤抱著雙膝,目光呆滯的蹲著。那高個小生垂下腦袋,見她眸中的已無神色,只是直楞楞的盯著地上,一時不解:「姑娘,你在看什麼?」

  女子不語。

  「她該不會是……是中邪了吧!」明眸的小生在後面有些害怕。這女子一動不動,呆若木雞,也不知所為何事。那高個的聽罷,壯著膽,輕輕推了芊澤一把,女子巋然不動,宛若雕塑。兩男子面色一陰,連連後退。只是,推過之後,一直緘默不語的芊澤才緩緩啟音,她聲音暗啞:「我不礙事,你們走吧。」

  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

  那眼大的小生心下畏懼,扯了扯高個小生的後襟。那人一轉臉,與之對視之後,便悻悻無趣的說道:「既然沒事,姑娘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待會你殿裡的姑姑找來,可不好。」說罷,兩人折回離去。如此一來,空曠而灼熱的花園裡,又只剩下芊澤瘦弱蜷縮的身影。

  那兩人剛走了幾步,那明澄眸子的小生卻一路時不時的回望,忽的說道:「你看,她是不是哭了,我見著眼淚了!」

  「真的,真哭了。」高個的男子一瞠目,也望了過去。遠處那女子側頰,有行透明的液體徐徐滑下,陽光下,分外璨亮。

  「她哭什麼?」

  「誰知道呀,走吧,走吧,也礙不著我們的事。」那高個的男子一蹙眉,索然無趣的拉著後面的人走。兩個人揚長而去,時間仍舊分分秒秒的過。仿佛經歷了一個多世紀,芊澤面前的泥土裡,依舊未發生任何事情。

  她等的已經夠久了,久到她的心已滿布滄桑。

  月如彎弓,孤寂的掛在天際。夜裡,聽見懶洋洋的蟬聲在四周驟起,尖銳的仿佛是一種嘲笑。芊澤終於眨了眨眼,乾涸的瞳仁裡又泛出一行清淚。她下顎開始不可遏止的顫抖,她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

  希望破滅。

  花沒有開。

  它根本不需要血,不需要。

  她想不出來了,每一個細節她都一一回憶了,都狠狠挖掘了,但是,她什麼也找不著。

  為什麼,為什麼……

  上天啊,為什麼不給明月一條生路。

  為什麼呀!?

  女子哭嘯出來,終於癱坐在地。這時,一高大的人影忽地佇立一旁,他一語不發,斂著纖長的一扇睫毛,一瞬不瞬的凝視女子。芊澤哭了半晌,才側過臉來,與之對視。她知道他站在自己身邊已久,但她只想找個機會,宣洩一番。

  她繼而又哭了許久。

  祁燁忍不住心疼,最終低身,把她抱了起來。他把她哭得梨花帶雨,已然模糊的小臉,輕輕的埋在自己胸前。他安靜的拍著她的後脊,每拍一下,芊澤抓著他胸襟的手,就愈使力一分。他拍了良久,才低沉而溫柔的啟音:「芊澤,這不是你的錯。」

  女子的咬著牙,嘴唇似乎要凝出血來。

  他知道,原來他都知道。

  她是多麼的自責,只要明月多痛苦一分,她就多悔一分。她為什麼要跟著他去,為什麼要那麼好奇,她是這麼不可饒恕!!芊澤緊攥的小手,愈揪愈緊,她無法停止哭泣,只是到了最後,她也感到無比的疲倦。倦到不知不覺中,已在男子的懷裡,沉沉睡去。

  祁燁黯然的黑眸,深深鎖住芊澤。他凝視芊澤許久後,忽地一閉眼,雙臂一緊,把她狠狠的揉入懷裡。仿佛她是他世界上,唯一僅存的寶物。他的難過,無助,在這樣無人知曉的一抱中,才得以宣洩。

  他難過,卻無法哭。

  ***

  「明月。」

  芊澤甜甜一笑,溫婉柔美的臉上,靨生雙頰。明月迷迷糊糊的醒了眼,焦距漸漸清晰,才見到女子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的皓腕。一個五顏六色,霎是好玩的布偶赫然眼簾。他癡癡一笑,贏弱的臉上稍有血色。

  「這是什麼?」

  他伸指無力的勾了勾。

  芊澤噗嗤一笑,說道:「明月你啊,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明月把眸光緩緩而機械的轉到她身上,弱弱說道:「芊澤,你笑話我……」

  「我才不敢呢。」

  芊澤一皺鼻,煞是調皮:「我哪敢啊,向來都是明月揶揄笑話我,我只有認命的份。」仿佛時光回溯,芊澤的笑一塵不染。明月恍惚間覺得,一切都好完好如初。他還是那個刁鑽尖刻的婪妃,而芊澤也還是一個擁有柔婉笑容的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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