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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先生你莫要執迷不悟!!」芊澤大唬一聲,莫殤卻冷冷瞪眼:「你走開,你什麼都不懂,走開!!」

  芊澤不服氣,胸膛起伏不定「我是不懂,但我不懂也不會像莫先生一樣,自以為是!我知道先生為什麼總認為自己是對的。」女子擠了擠眉眼,潸然淚下,但語氣卻如尖銳的鋒刃,直刺人心。莫殤面色一沉,譏諷道:「你知什麼?」

  她知道!?她知道什麼!

  芊澤一翹眉峰,冷冷說道:「莫先生之所以如此篤信自己的理念,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找到答案,你害怕,所以才如此自負!!」

  「混賬,胡說!!」莫殤雙目赤紅,身體不可遏止的顫抖。芊澤絲毫不懈怠,不露出半點懼色:「本就是如此,作為一個醫師,因為害怕失敗,所以在面臨困難的時候,總把自己想的無往不利。我想,莫先生的確治癒過很多人,但就是因為被盛名所累,才不思己過!」

  「你……你……」

  莫殤伸出手來,指著芊澤,面色煞白嚇人。

  「如今明月性命堪虞,先生卻還在固執己見,一味的還在算計這些藥量什麼的。先生算了七天七夜,我想,不是覺得萬無一失,你不會命我去磨藥吧。你當真覺得是自己下重了藥,還是你根本就下錯了藥!?」芊澤怒吼道,她眼見明月一口一口的鮮血直噴,不由得對他更生厭惡。

  「這藥方,用了六年,怎麼會出差錯!?」莫殤不信。

  「那莫先生是想再配一碗毒藥,再來一次以毒攻毒?」芊澤上前一步,氣勢奪人。「若是再錯了一次,明月該怎麼辦,莫先生,你可想過明月他躺在床上的痛苦?你可知一個病人,在床上不省人事,是怎樣一種感覺?」

  說到痛心處,芊澤無法抑制淚水,仍由它奪眶而出。

  莫殤一楞。

  「先生在治人的時候,只知對與錯,成功與否。但有考慮過躺在床上的人,他並不是真的沒有知覺的,他在承受病魔的折磨。由此而想,先生怎會如此草率,你要知,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他生存的關鍵,你怎忍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痛?」

  「我……」

  莫殤忽地語塞,他行醫多年,雖治癒過許多人。但卻從來都不是抱著醫者之心,救人於水火。他只不過是在試驗,更多的,是博得一個盛名。月宮主身份不同,他倍感壓力,救活他,只是他的任務,他不曾想過明月在此,會遭受多少的痛苦。

  芊澤見他怔忡不語,抿了抿微顫的下唇,撇過身子,走向床沿。

  「你做什麼?」莫殤見她驀地沉著穩態,一時不解的問道。

  女子目不斜視,只漠然答道:「重新診斷!」

  ***

  夜幕下,月如半塊殘玦,發出淒冷皎光,籠罩在孤寂深遠的九重宮闕。那一瀉光色,從窗外翩落,如煙般覆在祁燁身上,不甚真實。時值夤夜,濮央殿裡已是萬籟俱寂。奴僕們紛紛被屏退,並沒有人察覺幾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了殿來。

  掠過他們耳畔的僅僅是一陣詭譎的異風。

  「主上!」

  三位男子在祁燁身下,拜過。桑破為首,他清冷的俊龐在夜色裡,輪廓分明。祁燁微微頷首,說道:「人都已經找齊了麼?」

  「齊了,就待月圓之日了。」桑破回稟到。

  祁燁聽罷,並未鬆開一直緊蹙的俊眉。三年之期又到,明月卻不知熬不熬得過這半個月。莫殤的醫術他是信得過的,只是他究竟有幾層把握,他也瞧得出來。明月的病,是天下無人可醫,這麼多年,確實也難為了莫殤。

  桑破見祁燁遲遲不語,心下的忐忑化作言語:「月宮主病重之事,已傳入教內。希宮主在邊國也頗為擔憂。他命桑破傳話給主上,此次護法他仍是想來,還望主上准允。」

  祁燁一轉身,面色森冷:「護法的事用不著他,月宮主他定會平安無事,他只需在邊國好生呆著。」他不想計劃被全盤打亂,大內皇宮,能有人把明月怎麼著?

  「是!」

  桑破並不反駁,旋即接命。

  祁燁揮了揮手,神色有些疲憊。桑破對著身後的兩人,揚手一擺,三個身影便如風似影般消失在無垠夜空。三人走後,祁燁在清冷的殿內,踱起步來。他落地無聲,儼然像一個刻在空中的影子,沒有半分重量。

  還剩半個月了,希望明月可以熬得過。

  若能熬過,便是萬事大吉。

  而與此同時的婪月寢殿,莫殤剛一陣紮下去,床上的男子便悶哼一聲,緊閉的雙眼,卻不曾張開。

  「我封了他的穴道,他現在已不知疼痛了。」莫殤淡淡說道,芊澤瞅了眼他,心情已平復許多。剛才明月的急狀,把她嚇壞了。而同時,她也把對明月的擔憂之心,遷怒到莫先生身上。而此刻,她深覺自己,語氣過重。

  「對不起……」

  想時,她喃喃出聲。莫殤瞥了一眼,不怒反笑:「是我太過頑固,老了,就是容易墨守陳規,固執己見。」他搖搖頭,芊澤抿嘴一笑,說道:「莫先生很厲害,芊澤瞧得出。明月現在又穩定下來的,只是身上的毒還待我們一個一個的解。」

  一個一個的解……

  莫殤聽到此處,只覺得分外無力。

  「先生不要氣餒,有志者事竟成,我不信救不回明月。」她給莫殤打氣,莫殤頗感欣慰,心下頓覺寬暢。

  「芊澤,你在旁看了這麼久,重新診斷的結果,是什麼?」莫殤忽地提問,語氣裡已有深深的信任。芊澤一顰秀眉,認真道:「先生,我之所以之前懷疑先生的治法,那是因為,如果有先生所謂的餘毒之說,明月在這麼多年裡,應該就會有中毒的現象。」

  「中毒的現象,千奇百怪,你怎知他就沒有?」

  「藥物中毒後,血脈裡,應有毒流,這是和血液不相融洽的東西,才會使得全身有紫黑現象。但是明月六年來,並沒有。」芊澤有條不紊的解釋。

  「難道奇毒,就不能有無色無味,不能察覺的類型?」莫殤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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