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九八


  她縮起身子,頑固的反抗。祁燁仿佛沒了耐心,一把抓她的肩膀,低沉啟聲:「朕要做什麼……?」

  他語色雖波瀾不驚,但卻帶著一絲尖銳的譏諷。說罷,他從黑暗處舉起手,一疊信封以扇形擺在芊澤面前。借著清漣的月光,這是什麼,芊澤一目了然。她一抽氣,頓時一楞。

  「這是什麼!?」

  芊澤眨了眨清眸,淚滑落而下,她伸手*接過那些信封。祁燁卻在她靠近之時,惡狠狠的把手一甩,信摔的四下皆是。他蠻橫的扭過芊澤的身體,黑暗中,他攝人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女子,陰鷙橫生。

  「告訴朕,這是何時的事?」

  芊澤望著他,腦子卻一片混亂。

  「我……」

  她含著淚吞吐。

  祁燁見她楚楚可憐的流淚,好不可憐,怒火稍下,只是心中的悶疼卻無法壓抑。芊澤的遲遲不語卻惹惱了他,男子大手狠狠一握,捏住她嬌柔的下巴,力道極重,令下顎骨骼咯吱作響。芊澤生疼,卻又喊不聲。

  「芊澤,別惹朕生氣……」

  「啊……晤……」女子發不出話。

  「別讓朕難受……」他擠了擠眉眼,神色陰兀而沉痛。

  他已不記得,他有多久沒如此難受。心裡的疼,在遇見她的日子裡,偃旗息鼓。但當祁明夏為她寫的情意滿滿的信,一封封擺在他面前時,那疼又復活過來。他知他是妒忌,他妒忌的快瘋了。是他對她太好,太過珍惜她,才令她得意忘形,忘了她應該是誰的東西嗎?

  「你別讓朕難受!」

  他胸膛一起伏。一想起祁明夏三個字,他就無可遏止的感到燥怒。他低吼一聲,不顧女子的疼痛,把她撞擊在牆。芊澤感到骨頭都碎了,她雙腳已離地,被男子擠壓的抵在牆上,不能動彈。

  「痛啊,痛……」

  她喊疼,淚唰唰然的掉落。祁燁的眸子在剛在怒吼的瞬間,由黑轉紅。但只是一霎,便恢復了過來。他重重的喘氣,眉峰緊蹙,深深的凝視女子。她哭的梨花帶雨,疼痛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看了她許久,氣息才漸漸緩和下來。刺癰閃過黑眸,他落寞的撇過眼,身體也鬆懈下來。

  他一鬆開,芊澤的身體便順著牆壁,無力的滑下。

  「咳——咳——」

  她劇烈的咳嗽,蜷縮起來。

  她淚眼模糊,只瞧得見男子的黑靴,佇立在跟前,紋絲不動。

  祁燁站在原地,良久緘默,也不離去,也不再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深切的望著芊澤,見她漸漸緩和下來,見她一道道的抹自己的眼淚。

  她害怕了是嗎,自己弄疼她了是嗎?祁燁垂在身下的大手,五指緊繃,他緩緩的捏成拳,咯吱作響。

  她怎麼都不說話……

  他好難受……

  男子的潭目裡,仿若刻上一道道深邃入骨的傷痛。

  就在兩人沉默的僵持時,一道柔和而熟悉的嗓音在小屋外傳來:「芊澤,娘娘喊你過去伺候,立馬就去哦!」小珺尾音拉長,吆喝了一聲。地上的人兒一頓,喘著氣抬起眼。但只是抬了半分,那黑靴便一凜,倐地蹬地離去。衣聲窸窣後,便已不見人影。

  芊澤籲出一口氣,身體不再曲卷。她如釋重負的癱坐在地上,久久發楞。

  ***

  來到婪月寢宮的時候,芊澤已整理好了一切。重新攀髻,置衣,見著明月時,已然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她挑燈而入,昏暗的殿內驟然一亮。明月斜躺在榻,一瞬不瞬的盯著來人,芊澤心虛的低下頭,挨著床沿,坐在絨毯上。

  「明月,你可是哪裡不舒服了?」芊澤不抬頭,卻關切的問道。明月眯著俊眸,淡淡道:「芊澤,你抬起頭來。」

  女子身子一僵,卻遲遲不動。

  明月見她睫翼一凜,神色閃爍,便自行伸手緩緩抬起她的腕。芊澤的下巴淤青顯赫,他一蹙眉:「他怎麼如此不知輕重。」

  芊澤暗吃一驚,驀然揚起眼簾。明月溫淡一笑,眸間有些得意:「我和你說,要好好待在小屋裡,卻忘了要告訴你,得戒備夜裡暴動的狼。」他揶揄笑著,芊澤卻不覺得絲毫有趣,倒是落寞的垂下眉眼,沉默不語。

  男子一眯眼,眸光複雜,問道:「我問你芊澤,你怎和祁明夏認識的?」

  芊澤神色一動,先是一頓,繼而娓娓說來:「當年在邊國,是他救了我和羽晴一命。他還贈予我刀飾,助我在祀會上逃過一劫。我的命是他給的,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想起祁明夏,芊澤只覺得心中溫融。

  明月聽罷,喃喃重複了一遍:「很好很好的人……」

  「嗯。」

  芊澤輕輕頷首,又說:「明月,你看,這便是他送給我的刀飾,我一直留在身旁。」她取下腰間的佩飾,遞給男子。男子先有些猶豫,卻依舊緩緩接過。刀飾落在他掌心,那分量讓他心中一緊。

  「將軍說,這刀飾是在和邊國交鋒時的戰利品。他見它靈性十足,便攜帶在身,直到送給了我,才摘下。」她回憶起信中的內容。如今重複時,卻忽然感受到他滿滿的心意。可是為什麼,在她第一次讀信的時候,卻並未發現?

  「他帶了很久……?」

  明月摩挲了一遍那光滑的刀鞘,古樸而繁瑣的紋路,猜致而雋永。他眸光變深,又輕問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芊澤聽罷,陷入回憶。淡定的筆鋒,躍然眼前,那一封封信上的內容全都浮現上來。她一件件的說,祁明夏在信中提及的大漠生活。他是如何守防,如何與扮作邊國軍的成熵人,交鋒。芊澤不僅描繪了軍隊裡瑣碎的日常生活,也說了明夏在邊國遇見的幾件趣事。

  「他說,成熵人個個都長的人高馬大,在市集裡走,都高過邊國人起碼一個頭。」芊澤說時,臉上洋溢著興致頗高的笑容。

  而明月卻靜靜的聽,到了好笑處時,也呵呵一笑,俊容舒展。

  「那邊的伙食不好,肉食倒是為主,卻沒有蔬菜。那邊的將士更喜愛青菜蘿蔔呢,就是不常吃的著。」

  「那倒也是,大漠地方,怎種的出蔬菜,他們吃不著也是正常。」明月煞是同意的點頭。芊澤望著他,覺得他不同於平常。他為什麼對明夏將軍的事如此感興趣,以住說些趣事,也不見他有這般興致。

  明月靠著床榻,目光遠眺,他緘默了一刻,喃喃啟音:「在大漠騎馬,不知是怎樣一種感覺。」

  說時,他的眸子裡溢出滿滿的憧憬。那年去邊國,他是見過策馬而過的祁明夏的。他疾風趕路,烈風吹起他肩上所系的披風,張揚若旗。他引著身後的隊伍,呼嘯而過,蹄聲隆隆碾過明月的耳際,他躲在鑾駕中,借著角燈的光芒,望他。

  他不知沐浴在沙礫滿布的風中時,是怎樣的感受,因為他只能躲在厚重的帷幕後。

  「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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