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七六


  「走。」祈燁踏出一步,然後命令一聲,芊澤心下有些緊張,卻又乖巧的跟上去。祈燁很滿意,於是又邁了一步,步伐遠遠大過剛才的一步。芊澤

  見他離得自己遠了,心又一緊,走的一步卻還是先前般小小一寸。

  「邁大一些,與朕的距離要是大過了一尺,朕就推你下去。」

  「啊!?」芊澤聽他說來,小臉當即沒了血色。祁燁暗自一笑,嘴上卻依舊漠然:「再走。」

  他又踏了一步,芊澤這下忙不迭的就跟了上來,但她依舊晃的極為厲害,祈燁見著心裡有火,叱責道:「朕說過,跟好了就不會讓你掉下去,就是掉下去也能把你救上來,你還怕什麼?」

  芊澤聽罷,一頓一頓的點了點頭。她閉眼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裡想著,別怕,別怕,自己不會掉下去的,不會的,他不會讓自己掉下去的,不會的。睜眼之後,她下一個步子便邁的穩健多了。祁燁一直走,走速也逐漸加快,芊澤緊緊的跟著她,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她開始發現,她不再會無緣無敵的晃動了。

  一高一矮,對比鮮明的身影,在夜空裡跨過一個又一個的屋頂。

  整個沁城皇宮,萬籟俱寂,熠熠星光下,他們若行走在雲端一般,如夢似幻。

  「再快一些。」

  「嗯。」

  「走這邊。」

  「嗯。」

  祁燁極有耐心,他玄黑的蟒袍,在風中輕揚。芊澤的視線本是一直盯在地面,等感覺能駕輕就熟時,她才抬起眼簾,注視男子的背影。健碩而高大的身體,幾*擋住了所有視線,卻在此刻,給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她真的已經不擔心自己會跌下去了,她踏的每一個步子,就猶如踩在地面上一般,結結實實。

  他的黑髮總是不拘的散開,那鼓鼓的風吹來時,那發線幾*拂上她的臉頰。那髮絲沒有溫度,卻輕柔的很,芊澤望著他,不知不覺,目光竟有些癡然。

  「芊澤。」

  「啊?」芊澤以為他發現自己心猿意馬,於是忙不迭的應聲。她應的極快,倒顯露了馬腳,祁燁蹙著眉轉過身,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分心也把你丟下去。」

  「沒,沒,奴婢沒分神。」她極力置否,祁燁莞爾一笑,卻引她住前看:「那有個缺口,朕跳過去,你也跟著跳過來。」

  「跳過去!?」芊澤不可置信的望著男子,她已瞧見那殿宇與殿宇之間的距離,那缺口雖不大,但……但怎麼也不敢跳過去啊。想時,芊澤的臉乍青乍白。

  「若是不跳也行,朕過去了,就不回來了。」

  祁燁說罷,一個輕躍便跳了過去,他冷眼旁觀,大有隔岸觀火的意思。芊澤見他絲毫不給自己猶豫、盤旋的餘地,一時間也無法說什麼。她站在那簷頂之邊,剛才滿滿的安全感,頓時又失去了,身子便又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她一抖,祁燁便陰兀的眯起眼,不滿的挑了挑眉。

  「跳,還不跳?」

  他耐心不高,寒澈啟音。

  芊澤咽了咽口水,知道已毫無退路,於是便一屏氣,*要起身跳過來。哪知剛一傾身,她又懦弱的收回弧度,連連住後退了幾步。祁燁也以為她要跳過來了,哪知她膽小如鼠的又縮回去,他十分不滿,危險的眯眯眼。

  她還是不信,他不會讓她有危險的嗎?

  想罷,祁燁已有些放棄,剛索性要跳過去抱她過來時,面前的女子卻倐地一鼓作氣,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飛身跳躍。

  「呀!」

  她呼出聲,祁燁揚起臉,微瞠的黑眸裡,女子躍起的身姿仿若被時間凝固。她勇敢無懼的跳過來了,她飛躍的那麼徹底,那麼用力,仿佛帶有生命的底氣一般,義無反顧。

  她擲地有聲的落在他跟前,祁燁完全沒有準備。

  只見她先是喘了喘氣,然後抬起眼,那眸子裡有一絲凜然,而轉瞬,她的眉眼忽然彎做一彎新月,嘴角也揚了起來。

  「哈哈!!」

  她雙手一展,笑的皓齒盡露。

  「我跳過來了,我跳過來了!!」芊澤仿佛是一隻勝利的駿馬,正仰天長嘶,她笑的那麼徹底,銀鈴一般的嗓音劃開夜色的寂寥。祁燁錯愕的注視咫尺之近的芊澤,她從來沒有這樣去笑過,仿佛內心的鬱積都在此刻煙消雲散,心都通透起來。

  她的笑,感染了他。

  生平第一次,祁燁也朗朗而笑,和她一樣忘記了所有的憂愁。

  夜色如濃汁,此刻的月亮離著他們極近,就仿佛在銀色的紙上,裁剪出了兩個面對面,活生生的剪影。

  當一切都已安靜的時候,芊澤依然坐著祈燁身邊,她笑過之後,突然異常的安靜。這讓祁燁倍感疑惑,她的目光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但她的神情卻柔若浮雲。

  「謝謝你。」

  她啟聲道謝時,祁燁卻不知她所指。

  「我是第一次,不感到懼高,這麼多年以後的第一次。」芊澤的嗓音溫婉柔美,平淡如水。祁燁側過俊臉,感覺到她周身,漸漸縈繞起一絲哀愁。她忘記了是在和誰說話,她不再自稱奴婢,更沒有絲毫怯弱。

  她像在和一個朋友,傾訴。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怕高嗎?其實從前,我一點也不怕高,我很調皮,喜歡住高處跑,喜歡在高處玩耍。那個時候小,不知道危險,就不顧一切的住上爬。只因為,我喜歡天空,把手展開時,甚至覺得自己是在飛。」芊澤的臉,在說『飛』字的時候,適時的揚起,那夜風也宛若得令一般,撲面而起。

  「有一次,我抱著我的娃娃,爬到了家邊上的工地裡去。那樓正在建,我不分輕重的就住上爬。後來媽媽追來了,見我在樓頂,嚇的手足無措。她追我追上來,卻也因為我,失足……」她說時,感覺胸膛裡有什麼灼燒了出來,芊澤未有能繼續說。

  硬生生停在這,淚卻如斷線的雨一般,顆顆滾落。

  祁燁在一旁,微有錯愕,他不發一語,黑眸裡也淌出一股相同難過的神情。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住高處爬。人是不會飛的,只有站在地上,才是安全真實的。」芊澤眨了眨眼,淚水又潑然而下。

  「後來,爸爸因為思念媽媽,心情沮喪,在我考上重點中學的那天,出車禍也去了。只有哥哥留在我身邊,我當時覺得自己是掃把星,如果我沒有害死媽媽,我的家,就會一如既住的溫馨。我能和所有最親的人,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可是,事實上,不幸接踵而至,到了最後,我和哥哥僅有的,就只剩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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