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姝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沒有圓荷,沒有跳魚,只有如蓑明月與白皚皚的雪。人生之夢未醒,只因歡怨之情未斷,割不下也捨不得。然而縱使美好的境界「清景無限」,想求得知音共賞,也不過是「寂寞無人見」。

  「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沙啞的男聲讓我驚醒。回首,是混!他重複著剛剛我喃喃自語的詞曲。

  那低垂的竹笠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終為一首詞而發言。是因為我今早的決定而改變,還是因為我無意識讀出來的詞有感而發。張口想問,話卻咽下。怕落得是一個人的自語。呆盯著那厚厚的竹笠,希望一眼望穿,脖子扭著,因此僵硬。可是真的很希望……

  「原來啞巴也會張口說話的嘛!」不冷不熱的話語傳來,回頭注目,錦繡站在涼亭柱前,形如鬼魅。她是什麼時候到的?

  混下意識靠近軟塌,擋在我身前。

  「沒想到嫂嫂倒養了一個好奴才,護得緊呀!」身姿窈窕,峨眉輕挑,深紅的丹砂均勻塗在那張櫻桃小嘴上,一件雪白的貂皮皮披映襯下,看上去分外誘人。月光之下,膚白如雪,清幽暗香陣陣傳來,那香味兒是巴家引以為傲的香粉。錦繡一直是個會裝扮自己的女人,懂得如何把最好的一面呈現公眾的女人。只是……

  「嫂嫂,怎麼不說話呢?今兒可是嫂嫂的生辰,好似不太高興呢?」

  「生辰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告訴眾人又老了一歲罷了!」滿意看著她臉色一變。膚白如雪又如何,眉目如畫又怎樣,身著無雜色的皮披也擋不去那逐漸消逝的青春。就算她再精細打扮,也比不過我這個比她大,但時間永遠停留在二十五歲容貌身姿的老女人。

  「嫂嫂,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啞奴怎麼會張口說話了。」

  看來她今晚是抓著不放了。執著是好事,可是過於執著一直不清醒就很可悲了。

  「錦繡,今晚的月色很好,我很喜歡!執著這樣多年,蒙執對你一直順從,兒子對你孝順,女兒也嫁人為母。生活安逸。你又何苦?」

  「嫂嫂這是什麼意思,妹妹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我身前的男人是誰,你早是知道的,也許十年前你就知曉了,他會不會說話與你又有何關係呢?對一個女人來說,身邊最親的人永遠在離你幾尺的距離,卻不能相認,就算擁有千金,僕人成群又如何?很早我就說過,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與你互換。千金富貴對一個女人來說,比不過與丈夫兒女的團圓。就算你嫁入蒙家,另立門戶,可是你終是巴家的女兒,你又何苦與外人勾結用盡各種手段企圖抵垮巴家,不要欺騙自己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山寨真的固若金湯,巴府一千多侍衛,實力完全可抵萬人軍隊,滅一個小小的山寨不過是捏死只螞蟻。三年前,德門山寨那五百多搶匪想搶貨,結果不用我再次提醒你,會殺人放火又能怎麼樣,這些年,你哪次成功過?」

  「血洗整個山寨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你算人嗎?」

  「如果殺掉五百多個只會殺人放火的匪徒來保萬人的平安,那沒什麼大不了。你想為世人除害?還是認為那五百多匪徒死得無辜?黑裡虎除了為害世人,做過一件真正的好事嗎?」

  「你怎麼知道?」她後退一步,臉色煞白。

  「她早就知道了!」不遠處傳來一男聲,毫無例外,看到廊的另一頭走來一輕瘦男人──二爺。

  第六卷 灰燼

  「十幾年前,你們放火燒山時,我就知道了。」看了眼走近的二爺,淡然回道。

  「那怎麼會?」看著火光下的錦繡下意識後退一步,不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眼神慌亂,望著二少尋求答案。

  「你當年與藤氏的對話,不巧給我親耳聽到了,這些年黑裡虎張狂,我卻一直沒有下手,你可知道為何?」

  「為何?」

  「不要想著因為你是巴家出門的小姐,我就不敢動你,七太爺是因何自盡的你應該沒有忘記。寡婦清的名號並不是都是以慈善被人叫出來的!」話畢,又悠閒看著連環與幾個丫頭抬著茶塌用具走了過來,亭的四個角上掛上四個大紅燈寵,一時眾人表情盡覽無餘,清晰可見。亭的三面掛上厚白錦,用來擋風,獨留一面,便於賞雪。

  「那是為何?」錦繡明顯的手足無措,但又急於尋求答案。

  「那是因為她對你還有點情義,希望你能有所改變。」二少拿著茶杯,若有所思說道,只是那杯茶似乎過滿,或者過燙,他有些舉不穩。刻意回避我的注目。

  雪漸漸又大起來,除了壺裡滋滋有聲的水外,遠處大堂內的歡呼聲虛無縹緲。連環一聲不響幫我整理塌上的毛毯。火簍上的毯子給烤得燙熱。

  長長吐了口氣,沒應和二少的回答,只是有所思看著連環與混。

  「清──」

  「嗯?」回神看眼前這位依然可以列為英俊男人的二少,上天也確實厚待他。

  「是因為……」他放下茶杯眼神突然火熱,有些激動問我。

  「不是──」堅定對他搖頭。看著他眼裡的火漸漸消退,直到化為灰燼。

  巴賀,不是因為你!

  「十年前就知道,還枉我努力去對付於你,你的心為何這樣歹毒?」錦繡見得不到答案,咬牙凶道。

  「歹毒?」好奇看著她,我歹毒?

  「把我們當老鼠一樣玩弄,你很得意是吧?枉我二哥對你一心一意,你是沒有心的嗎?還拿一個毀容的丈夫當奴役使了十幾年,你這個女人論善惡根本不足為人。四十多歲的人了,一直都不見老,你本來就不是什麼巴家聖人,是個妖精……」盯著錦繡一張一合的嘴,再次證實一件事,那就是她原有的矜持與高貴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張紙。一捅就破。

  「錦繡!」二少厲喝!

  「二哥,這個女人你還維護到什麼時候?」錦繡不依叫道。

  「閉嘴!」

  「我偏要說,她本來就是個妖怪!」

  「是嗎?」看著她,笑得越發開心,「你說我這個妖怪會怎麼對你了,想想我現在,其實也很不錯,連百里郡守見我都要禮遇三分,大王不時還給我送來珠寶衣飾。這枳地有萬人為我做事,見我這個妖怪,都要行禮。錦繡,妖怪會怎麼對一個出言不遜又一再藐視她的人呢?」滿意見著錦繡囂張的臉隨之變色。

  「只是,我不明白,錦繡,你為何這樣恨我。僅僅只是因為我看上去那樣年輕嗎?」

  「你一進巴家就克死我大哥,而二哥又迷上你,就連巴家僕人都對你恭敬如主人,故意假裝得很淡然,其實骨子城比誰都虛偽。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我入了巴家,在聖人的光環下,沒有人把你巴家的唯一的小姐當成可以服大眾之人,你卻永遠都以打倒我為最大的目標。」搶過她無聊的廢話,淡淡陳述道。「錦繡,如果你不以我為目標,你會過得很快樂,*進入巴家管事,永遠不是我想要的。沒有人想動搖你在巴家人心中的地位。這些年面上笑對我,背後卻破壞巴家的生意,甚至是殺人滅口。結果又真正的得到什麼?所做的一切,能讓你成為一名奇女子嗎?」

  「別不要臉,誰稀罕做奇女子,你以為……」

  「不稀罕的話,你為何總是希望所有人都注意你的一舉一動,更甚者打斷不對你行禮孩童的*雙腿。外表賢淑,舉止得體,衣著光鮮。這些對你真的是那樣重要?」

  「若不是你,巴家現下不會這樣。」

  「對,若不是我,巴家不會這樣,只會給你與你二哥掏空──」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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