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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昱帝低歎一聲,低頭拍了拍她的手。為何司寇鈺這笨小子就識不清呢?他只知道她縱情聲色,可有真正去瞭解過她?若是知道原委,他是否還能如此凜然無慮?

  「鈺兒。」昱帝緩緩開口,「這件婚事是太傅生前所願,今日卻聽到你親口來悔,朕心裡實在不好受。朕給你整整一下午的時間來思慮,未想你竟如此固執。」

  「也罷,凡事不能強求,這次朕便允了你,也不會為這件事去為難司寇家。但他日你一旦反悔,朕決不可能再縱容你!」

  司寇鈺身子一震,暗暗松了口氣。正待叩首謝恩,卻聽門外忽然傳來昌公公的傳報,「稟皇上,司寇府二公子求見。」

  話音剛落,一道緋色的身影便迅如閃電地撲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書案前,言辭誠懇,「昊兒見過皇上,請皇上看在先父的面子上,饒過大哥這一次。」

  昱帝一怔,見司寇昊頗為關切地凝向瓊函,忽而眸光一亮,嘴角揚起頗具深意的笑容。

  第十五章 引火燒身

  司寇鈺見司寇昊冒冒失失沖了進來,心下倒抽一口冷氣,低聲訓斥,「二弟,你怎麼來了?」這是禦書房重地,豈是誰想來就能來的?剛才昌公公雖說通報了,可皇上卻並未宣他進來,他竟敢不請自進?

  司寇昊愣了愣。他自昨夜起便擔心瓊函的蝕月之毒,此時見她神色如常,心下稍緩。經司寇鈺一提醒,他也發現自己似乎是急了點,原本因緊張抿起的唇角此時有些尷尬,半是掩飾半是認真地向瓊函方向行禮,「見過婂……帝姬殿下。」

  婂帝姬?昱帝眉頭又是一動。眼角瞄向瓊函。

  瓊函低頭微微一笑,眼底露出些好奇之色。似乎她每次見到他,他都不在正常狀況。上次他藏在樹上偷聽,再前一次他是半醉半醒地調戲,這一次,他居然敢冒冒然闖禦書房,難道就不怕父皇動了真怒?

  「二弟不懂事,擅闖禦書房,還請皇上息怒。」司寇鈺連忙低頭叩首。

  「昊兒?朕倒是許久沒有見到你了,」昱帝看上去倒沒生氣,威嚴的眼角竟挑上幾許笑意,「來得正好,你說來聽聽,要朕看在太傅的面子上,饒了你大哥什麼?」

  司寇昊小心翼翼地研究了下房內氣氛,忽然發覺事情似乎並沒有他想像的那般糟糕。如果他大哥沒有退婚呢?難不成要替他不打自招?

  「這……,」思慮之下,懇切道,「請皇上饒了大哥在賜宴上不告而別。」這件事總是他大哥做錯了。

  「哦?」昱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原來你說的是賜宴之事。朕已將他官降一級,從輕發落了。」

  司寇昊聞言心中一凜。皇上明顯話裡有話,賜宴之事不過是從輕發落,那還有什麼是不可饒恕的?還用說嗎?想到這裡,他偏頭不滿地瞪了眼司寇鈺,又擔憂地看了眼瓊函,試探道,「多謝皇上寬仁。不知皇上以為,我該說的是什麼事?」

  「哼!」昱帝冷冷瞅他一眼,甩甩衣袖,明顯不悅。這孩子居然敢裝傻?

  司寇鈺忙拉住司寇昊,「二弟,退婚之事我已經和皇上提過了。」他不明白,之前和二弟說到此事時他雖然不贊成,卻也不反對,更沒有阻止的意思。此時卻為何突然反應這般強烈?

  司寇昊看看神色淡定的司寇鈺,又看看一臉平靜的瓊函,再瞅瞅滿面怒容的皇帝,心下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感。他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大哥,這婚你不能退!」語氣斬釘截鐵。既然來了,他該說的還是要說。中了蝕月的人還能活多久?即使要另娶她人,也可以等到瓊函離世之後……若是此時退婚,瓊函萬一再有個不測,司寇府豈不要負上千古駡名?

  司寇鈺眼見皇上神色不善,連忙拽了拽司寇昊的衣袖,「二弟,莫要胡鬧,此事我已向皇上稟明,快跟我回府。」言罷急急叩首,便欲扯著司寇昊離開。

  「大哥,你不能!婂婂她身體不好,你不能這樣。」司寇昊皺眉,一張芙蓉面因著急而蘊起些緋紅之色,似羞似怒。

  「身體不好?」司寇鈺疑惑頓住身形,這二弟雖說行事自負卻也不至於亂來,今天這情形確實有些不對,莫非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

  昱帝挑眉,興味地看向二人。

  「我身體怎麼不好了?」瓊函清柔的聲音響起。一雙明如水的眸子淡淡掃了過來,嘴角的清甜笑意帶著七分冷意,「二公子,你想說什麼?」

  「我……」司寇昊張了張嘴,遲疑著該如何接下去。她中毒之事究竟有幾人知曉?皇上是否知情?萬一他說了不該說的話,豈不是亂上加亂?

  最終,司寇昊吞了吞口水,已經溜到嘴邊的話語在觸及到瓊函飽含警告的眼神後給生生地憋了回去。

  「婂婂身體怎麼了?」昱帝卻不放棄,側身端起茶盞,藏起嘴角若有若無的笑。

  瓊函森森地瞪了他一眼。

  「總之,大哥,此時你不能退婚。」司寇昊跪在那裡,半晌無語。最終卻語氣堅決地吐了一句。

  昱帝在瓊函警告的眼神下好意地不再追問。低頭想了想,忽而神色頗為感慨地走到司寇昊面前,抬了抬龍袖,「昊兒,起來說話。」

  司寇昊看了眼旁邊仍舊跪著的司寇鈺,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

  「昊兒,你年紀也不小了。」

  「是。」司寇昊乖乖地低著頭。

  昱帝將他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你娘可曾為你定親?」

  司寇昊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不曾。」難道皇上有意為給他做媒?他闖禦書房沒錯,可也不用扔門親事來懲罰他罷?

  「我無官無爵,又不似大哥一般氣宇軒昂,怕是配不上那些官家小姐,皇上……」訕訕地笑。

  「那你是嫌朕未賜你一官半爵?」昱帝冷冷瞥他一眼。

  司寇昊撲通一聲又跪下,「皇上恕罪。」擦了擦額角的汗,他定是一宿未睡,所以今天才糊塗了,糊塗到闖到禦書房,語無倫次。

  昱帝沉吟一會,轉頭對禦案邊的侍奉太監使了個眼色,「司寇昊乃朕太傅之子,文武兼修,身手不凡,即日起封御前一等侍衛,正三品。」

  「遵旨!」侍奉太監毫不含糊地拿著口諭出門。

  司寇鈺怔住,隨即拽住尚未反應過來的司寇昊叩首行禮,「謝皇上隆恩。」他歷時多年,封至正二品,此時剛被降了一級,成了三品,而這個弟弟闖個禦書房,沒被治罪,反而一舉成名,與他同級?甚好,甚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怎麼,不滿意?」昱帝睨了眼呆愣愣的司寇昊,肚子裡樂開了花。這小子這小模樣,真是越看越順眼。

  「臣惶恐。」司寇昊低頭,毓秀的眉目閃過一絲悲憤之色。他就知道——皇上之前剛剛提到婚事,便突然賞了他這麼大個官,今日想來是在劫難逃了。到底是哪家小姐這麼急著嫁不出去,等著皇上賞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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