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瓊心醉 | 上頁 下頁


  此一走,滿堂譁然。眾人面面相覷,心下暗暗替司寇鈺抹了把汗。天子之婿去參加別的女子選親大會……

  司寇昊卻是閑閑一笑,抬手將那盒中七色流火取了出來,淡淡道,「那玉珮是先父隨身之物,想必流煙宮中有故人相邀,大哥若是不去是為不孝,至於這武林至寶實在是難得一見,不如我們參詳一番,可好?」

  雖有驚疑及喁喁私語,但宴中眾人的眼光還是本能地被那白淨手掌間的璀燦光華吸引了心神。

  ……

  蕪兒說完這些,司寇夫人正好飲完了手中清茶,低頭怔忡失神良久。夫君的隨身玉珮?

  宴前她才叮囑過鈺兒莫要再為了父親之事憑添煩惱,看來他並未真正聽進去。可她卻沒想到他竟會在皇上賜宴這緊要關頭跟個江湖女子跑了,還要去參加什麼選親大會,難道不知後果的嚴重嗎?

  那瓊函帝姬是皇上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又怎會生生遭受這般大的屈辱?

  看來這平靜了三年的日子,怕是要開始不太平了。

  她正自思忖間,忽聞一陣香風忽地嫋繞而至,和著叮噹的佩環聲,竟是十分的悅耳怡人。

  幾個丫頭抬起頭,驀地神色大變,慌忙低頭叩首。

  司寇夫人心中一凜,抬頭看去,那門邊站著的不正是雍雅華貴、淺笑盈盈的瓊函帝姬?

  第三章 冰蓮花

  今日是君王賜宴,司寇府裡自是佈置一新。司寇夫人雖足不出戶,這房內卻也被幾個丫環打扮得精美華貴。

  窗簾是新換的秋香色織雲綿,門上則置了幅清雅的湘妃竹捲簾,數盞精緻繡巧的絹紗宮燈下,那幾名丫環也都秀眉豔目,水靈靈的十分養眼。

  可這房內富貴榮華的諸般物事,卻都在那門邊女子盈盈一笑下失去了顏色。

  但見她萬分優雅地站在那裡,眉如清黛,顏如瑩玉,宛若晨曦芙蓉,娉婷嬌嬈。

  「鄺氏見過殿下。」司寇夫人在蕪兒攙扶下急忙下床,忙亂中身子晃了幾晃,竟是站立不穩。想是久病在床極少走動,又許是剛才坐得久了些,此時腳上竟有如細蟻啃噬,無法動彈自如。大昱朝素來重禮,她若是連個禮也行不周全,這可怎生是好?正焦急間,卻見一道綠色身影倏地晃過,穩穩地將她手腕扶住。

  綠影正是帝姬身邊的貼身宮女青喬,神態甚為謙遜恭柔行了個半禮,道,「奴婢見過夫人。」

  司寇夫人待要掙扎著行禮,卻不料手腕被青喬拿住,竟是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心下明白過來,只能無奈歎道,「這身子著實不爭氣,還請帝姬殿下恕罪。」

  「夫人請坐,不必多禮。」帝姬眉眼一彎,唇邊笑意更深,聲音直如空穀的鶯鳥般叫人聽得渾身舒暢,「今日是鈺哥哥生辰,原本打算和母后一同前來,卻不料母后身體微恙,所以來晚了些。」

  「無妨,無妨,殿下能來,敝府已是榮幸之至。」司寇夫人連忙笑答。鈺兒前腳才走,不,是跟人跑了,後腳帝姬就來了。這速度委實玄妙得緊。

  她與帝姬並非初見。多年前,太傅在世之時,這年幼的帝姬倒曾與皇上一起來司寇府賞玩,之後卻來往漸少。至三年前太傅過世之時,她曾遠遠見過其一面,那時帝姬身邊尚沒有那四名男子。此時……司寇夫人見那門外與帝姬不離三尺的四名出色男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知鈺哥哥在哪裡?今日是他宴辰,倒不曾見到他,真正是奇怪。」瓊函轉身走到窗邊的繡凳上坐下,伸手接過景兒遞過的香茶,一汪柔媚的眸子帶著幾分純真的好奇之色,毫不避忌地下四下打量了一番。

  「鈺兒……在前廳宴客,殿下可曾看到?」司寇夫人此時也只有裝聾作啞,想那鈺兒行事素來自有分寸,此番實在是讓她大出所料。而觀之這帝姬的神態,倒像是個孩子心性,並不太難應付。如此甚好,這般倒比那些個心思深沉,故作嫻雅的官家閨秀倒要順眼得多。

  「前廳?我倒不曾注意。那邊人多,便吩咐讓管家帶我先過來探望夫人。」瓊函淺笑盈盈,端茶輕抿一口,神態天真嫵媚卻不失優雅,「想那宴上定是熱鬧,我若突然去了反讓他們不自在。不如過來夫人這裡,圖個清靜。」

  司寇夫人心下一暖,贊許地點了點頭。雖說這天家之女行事荒唐了些,倒也是個率真懂事的性情之人,難怪太傅生前對其贊口不絕。日後若是真成了一家人,想來也能相處和悅。

  「這茶清香幽雅,入口沁涼爽宜,難道是用雪水所泡?」瓊函純淨的眸子幾不可察地掃過地上狼籍的白瓷碎片,眉頭微動,「這雪水存放不宜,不想鈺哥哥家裡的丫環,倒比我那塵函宮的宮女要心細多了。」

  景兒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垂首凝神摒氣十分懊惱。她並非惹事的性子,今日卻偏生叫帝姬見了這一地的狼狽,真正是將夫人的臉面給丟盡了。若是不知情的,自會以為是夫人性情急躁,拿些個物件撒氣,又哪裡知道是她這個不爭氣的丫頭所做?

  「這雪水是臘月初雪,封存在府中寒窯裡。殿下喜歡甚好,我這便派丫頭送些到宮裡,」司寇夫人微微一笑,向身邊蕪兒使了個眼色,蕪兒意會地領命退下。

  瓊函聞言也不推辭,唇角掠過一道清甜的笑容,「那便謝過夫人了。」

  「所謂禮尚往來,此次母后倒也托我帶了點養病的珍貴物事過來,但願能對夫人的身子有所裨益。」她眼尾輕抬,身後一名俊朗男子立時邁步向前,將手中黑漆漆的烏木盒子呈上。

  那盒上鎖了一把精巧的小鎖,未見那男子是如何動作,再眨眼時,那盒子已然打開,一股沁脾的清香立時撲鼻而來,直叫人心曠神怡。

  「冰蓮花?」幾個丫環忍不住驚呼,神情激動異常。須知這司寇夫人生病已久,曾讓宮中御醫前來調養。那御醫言明,若需病體痊癒則必須摘得冰蓮花。而冰蓮花生於極寒之地冰崖之上,需數十年才能開花,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

  司寇鈺兄弟二人當下便四下托人征尋,並找人畫了一副冰蓮圖垂於府中正廳之中。所以但凡府裡上下眾人,雖未真正見過此物,卻都對其形狀樣容十分熟悉。

  盒中冰蓮花晶瑩剔透,暗香嫋繞,幾個丫頭皆喜極而泣,而司寇夫人也淚濕了眼眶。當年她病重之時,御醫束手無策,謂唯有冰蓮可解,那時皇宮藥庫並無此物,皇后寬慰她,說是會派人去尋。那時她以為皇后只隨意應承,卻不料竟是真正放在了心上。

  這冰蓮花固然十分珍貴,皇后的情意卻委實更叫她感懷。想到自太傅過世之後,她與皇后音信也漸少,不由愧從心來,她自然也是怨了皇后的,此時此刻卻叫她無地自容。

  「殿下……」司寇夫人語帶顫音,含淚起床欲下跪謝恩。動作行至一半之時,手腕卻被一道溫厚的力道所托,竟是如何也彎身不得。

  「夫人又要多禮了。」瓊函輕笑一聲,起身走到司寇夫人身邊,將盒子遞到她手裡,揮手示意青喬放開司寇夫人,「這冰蓮花遲了兩年才開。還好,總算不晚。」

  司寇夫人面有慚色,低聲道,「請殿下代我向皇后娘娘謝恩,此情此恩,實在讓我無以為報……」冰蓮花珍稀難求,兩年來司寇府不知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尋求都一直沒有結果,不想竟是帝姬在鈺兒出走之時送來,實讓她于心難安。

  等下帝姬離開後定會去尋找鈺兒,那時找不到人卻叫她如何再敷衍推搪?這鈺兒……她生平第一次,對這個向來引以為傲的長子生了些怒氣出來。不論是何大事總該等得帝姬來了再走才是。

  「夫人不必客氣。」瓊函起身告辭,「夫人身子不好,我便不再打擾,待他日養好了身子,還請夫人進宮與母后一敘,母后她對你可是掛念得緊。」

  「是,是。」司寇夫人連忙應承,抬袖拭淚之際,卻聽簾外忽然『砰』的一聲巨響,隨之一陣濃郁的桂花酒氣飄了過來,生生蓋住了滿室的冰蓮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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