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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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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也將永遠只為我自己而跳動,而停止。 即便把我的心剖開細看,也只能看到一團血淋淋的肉球而已。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紅了臉低下頭,不安地用指甲輕輕撓他的掌心,像任何一個受驚不安的小姑娘。 §江山重,且盡樽前酒 拓跋軻眸光愈見柔和,冬日陽光下那深而濃的碧藍,如漫漫鋪開的海水,要將我緩緩籠入。 但他吐出的話語卻極認真,極嚴肅,「還有一件事,你務必記住。從此後,不許在朕跟前說半句九弟的不是!若朕聽你污蔑他一句,即刻便斬了你!」 我心頭劇震,抬眼看他時,那眉眼繼續了原來的沉著和泰然,只在吐出最後一字時,秋風般的淩厲肅殺一閃而逝。 這個人,是認真的! 拓跋頊,這個敵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尊貴豫王,輕易騙取了我最誠摯情感,又將我隨手拋棄,我為之夜夜齧心疼痛,早已恨之入骨。休養的這些日子中,明知蕭寶溶可能一時救不了我,我也將不得不面對拓跋軻,未始沒動過挑撥這兄弟之間的感情,利用拓跋軻為自己報仇的念頭。 便是拓跋軻念了兄弟之情不肯傷害拓跋頊,如果能讓他放棄了立拓跋頊為北魏儲君的念頭,也算是為我出了口氣了。 拓跋頊為了他即將到手的江山,翻臉無情地將我拱手送向他的兄長,我偏要他得不到他的江山! 可拓跋軻,像是料定了我的心意,居然一早便將這話攔在頭裡,渾不管現在這氣氛有著多少刻意營造出的甜蜜,甚至不顧今天是大年初一,將這可怕而不祥的「斬」字說出了口! 我緊張得手都在他的掌中微微發抖,打著寒顫低聲道:「對於這個人……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才好……」他顯然覺出了我的恐懼,放開我的手,卻張開手臂環了我的肩,將我半擁於懷,放緩了語調,「你乖乖的,朕會寵著你,一直寵著你,明白麼?」 不明白。 不明白這個殺人如麻的修羅,怎會向我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來,配著他一貫的端肅神情,倒像是在鄭重地向我承諾著什麼。 我不敢奢望這人會有什麼好意,依在他的身畔,只是順從地回答他:「寶墨……明白了。」 他便輕輕的揉了揉我的肩,就像我在惠王府無事時,偶爾會抓著外番進貢來的綠眼睛大白貓揉來揉去一樣。 活生生的美好玩具,玩弄起來自然比死物更有趣兒。 母親給了我這副勉強稱得上美麗的容貌,到底是我的幸事,還是我的不幸? 快到文德殿時,拓跋軻才放開我,由著我略退一步,隨在他的身後,在眾宮人的簇擁下踏入大殿。 殿中早已筵席齊備,得了通報的大臣屏身靜氣候著,一見他踏入,齊刷刷跪倒參拜。 拓跋軻心情頗好,笑容甚是和煦,令諸臣歸座。 他自己也坐到禦席前,將我拉在身側坐著侍奉,才微笑道:「今天是一年之首,本該讓眾卿家聚於家中,得享天倫之福。算來,朕巡狩南方,著實耽誤了諸位的一家團聚了!」 眾臣哪敢流露半分不滿,立時祝禱聲起,無非是大贊拓跋軻為了大魏的萬世基業夙興夜寐勤於政事,預祝新年隆福無邊,踏平南齊,一統天下…… 這些話,我卻只能裝聽不到了,默默打量著這些隨駕南行的大魏股肱時,忽覺一道目光若有若無地往這邊射來。 微一偏頭,正見拓跋頊若無其事地轉過目光,專注地看著侍女為他斟上美酒,端上桃湯。 你懶得看我,難道我現在就樂意見到你麼? 我滿心恨惱,只是強行壓著不敢流露。 待得拓跋軻舉起銀盃與諸臣同慶時,我也端過酒杯來,看也不看,一飲而盡。 滾下喉中,才覺異常的辛辣從腹間直沖上來,連口中也給辣得唇舌澀滯,半點拖挪不開,忙不迭掩著嘴嗆咳起來。想要喝水時,剛倒來的茶水卻是滾燙的,再也沒法入嘴。 拓跋軻剛放下酒杯,皺眉問道:「怎麼了?」 我淚汪汪問:「這是什麼酒?」 拓跋軻疑惑,轉頭望向侍女,道:「你們給她倒是什麼酒?」 侍女慌忙回道:「陛下,是椒酒。」 拓跋軻立時沉下臉來,「為什麼不是柏酒?墨妃小小年紀,又是南人,哪裡能飲椒酒?」 北方風俗,正月初一飲用椒酒和桃湯,可以避邪祈福。桃湯是以桃枝所煮的湯汁,而椒酒是用椒籽浸制的陳酒,味辛辣;南方習俗也差不多,不過用的是柏樹葉浸的酒,要清淡芳香許多了。以往在惠王府,每年初一惠王也會讓我喝上一杯,味道清甜甘醇,略有酒味而已,哪會有這等嗆辣? 侍女一臉惶恐,料想根本不知道有我這麼位南齊妃子列席,並不曾備什麼柏酒。 我忙咳著道:「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那邊已有宮人慌忙跑來,送上一盞溫溫的茶水,和一碟據說可以解辣味的蔬菜來。 拓跋軻捉了我手臂,輕輕一拎,已將我扯過去,一邊撫著我的背,一邊接過侍女的茶水,送到我唇邊,責怪道:「你也一天大似一天了,怎麼還冒冒失失一口便吞了那酒?」 我紅了臉就在他手中喝了兩口水,又取那蔬菜吃了,才覺略好些。 正喘著氣努力平定自己出醜的模樣時,忽覺周圍有些異常。 拿絲帕拭了拭眼角嗆出的淚水,才發現,那些大臣們正或明或暗的盯著我瞧,神色古怪;唯一正常的人,是拓跋頊。 他看也不看我,正用極優雅的姿態緩緩品著酒,掃視著眼前的菜碟,似在尋覓著自己愛吃的菜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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