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115)_雨中小妖

一一五

　　「嗯！」拉則點了點頭，心下忽地湧起一陣感慨。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間，冬天的腳步已經來臨。桑玨將手伸出窗口，輕語道：「下穹的冬天總是來得特別的早！」

　　傍晚，楚離命人送來了一隻紅木箱，裡面滿滿的全是女子的冬裳。拉則一邊清理，一邊不時發出驚歎：「這些衣裳都好漂亮呢！暖暖的，還鑲著厚厚的狐裘，我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好的衣裳！」桑玨停下撫琴的雙手，笑著對內室裡興奮呼叫的拉則說道：「你若有喜歡的，就拿去穿好了！」

　　「那怎麼可以！」拉則連忙搖頭，認真說道：「這些可都是盟主給小姐準備的，而且這麼鮮豔的紅色，奴婢穿起來可沒小姐好看。」

　　「紅色？」桑玨微訝。

　　「是呀！」拉則抱起一件厚厚的冬裳走到她身旁，替她披上：「奴婢剛開始也挺奇怪的，怎麼小姐的衣裳全都是紅色，不過，小姐穿紅色倒是真的特別好看呢！」桑玨伸手撫摸著身上的衣裳，神色有些迷茫。

　　「不知道這些衣裳，你可喜歡？」穆蘭嫣的聲音忽然自門外響起，輕快的腳步隨後踏入房間。拉則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裡還會有其他的女子：「你是誰？」

　　穆蘭嫣斜眼掃了拉則一眼，徑直走到桑玨面前嘲諷道：「唉呀，我忘記了，你現在眼瞎了，怎麼可能看得見呢！」看到穆蘭嫣對桑玨無禮的態度，拉則一心護主，挺身上前道：「你到底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入小姐的房間……」

　　「拉則！」桑玨出聲攔住拉則：「你先進去整理下床鋪。」

　　「可是……」桑玨催促道：「去吧！」

　　「是，小姐。」拉則一臉不放心地看了眼穆蘭嫣，最後只得無奈走向內室。

　　「哼，一個沒用的瞎子，還有人當你是寶！」穆蘭嫣語調尖酸，對桑玨冷嘲熱諷。桑玨淡淡笑道：「你是專程來挖苦我這個沒用的瞎子的麼？」

　　「呵呵！」穆蘭嫣似乎心情不錯，圍著她緩緩轉了一圈說道：「我是專程來恭喜你的！」

　　「哦？」桑玨挑眉：「喜從何來？」穆蘭嫣伸手輕撫過她身上的紅色冬裳，笑得極為神秘：「很快，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難道不是喜事麼？」

　　「是麼？」桑玨面容平靜，未有絲毫波動。

　　桑玨的反應太過平靜令穆蘭嫣有些不滿，她臉色僵了僵，隨即又笑道：「真可惜，你看不到這些嫁衣有多麼漂亮！」終於，她看到桑玨的眉頭輕蹙了一下，滿意笑道：「這只不過是一小部分，以鬼盟的財力，準備的嫁妝自然不會太寒酸，你大可以放心！」

　　桑玨沉默良久，忽然開口道：「鬼盟準備把我送去哪兒呢？」

　　「過幾日，你自然便知道了。」穆蘭嫣伸手摸了把她左手腕上的金絲玉鐲，俯首湊近她耳畔，神秘笑道：「那可是梟親自為你挑選的夫婿哦！雖然比不上當今甬帝，但配你這個瞎子也足夠了！哈哈哈……」

　　穆蘭嫣猖狂的笑聲令內室的拉則忍不住沖了出來，一臉敵視地瞪著她：「不許你欺負小姐！」

　　「哼！」穆蘭嫣止住笑聲，不屑地瞅著拉則道：「真是無知的奴才，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小姐就是我的主子！」拉則守護在桑玨身旁，揚聲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你最好現在就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人了！」

　　「一個卑賤的奴才，還敢這麼囂張！」穆蘭嫣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揚起右掌就朝拉則臉上扇去。

　　拉則來不及閃躲，閉上眼準備承受那一掌。驀地一聲痛呼響起，拉則全身一顫，可是預期的疼痛並未落到她的臉上。她疑惑地睜開眼，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穆蘭嫣的臉龐微微扭曲著，滿眼驚愕地瞪著桑玨。那只右掌被桑玨牢牢握在手中，動彈不得！「在這裡還輪不到你動手！」桑玨唇邊掛著一縷清冷的笑容，雙眸一瞬不瞬地看向穆蘭嫣。

　　「你……」穆蘭嫣心底一陣驚寒，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眸子分明是茫然沒有焦距的，可是卻莫名地攝人。桑玨鬆手，轉身說道：「拉則，送客！」拉則回過神來，走到門邊對穆蘭嫣不冷不熱地說道：「請吧！」

　　「你也沒幾天可囂張了，哼！」穆蘭嫣擱下最後一句話，憤憤走出了房間，離去前瞪了拉則一眼，臉色陣紅陣白，氣惱不已。

　　穆蘭嫣離開後，拉則本想向桑玨道謝，關好房門回身卻發現桑玨已經在內室躺下了。她站在內室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放下簾幔退了出去。與桑玨相處越久，她心中的迷霧便會越濃，在那個看似柔弱的絕色女子身上似乎一直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

　　一百零六、驚入王府

　　陰冷的天氣持續數日之後，雪花輕輕地飛舞著，帶來了又一季漫長的冬日。紛揚的雪花猶如一位邁著輕盈舞步而來的少女，拖著長長的白色裙袂，披著飛揚的素潔紗衣細細地為大地換上潔白的新衣。裙袂拂過，雪原靜若處子；紗衣揚起，雪峰冷峻挺拔，玉樹瓊花怒放。

　　拉則走到門外，將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為桑玨披上，關切說道：「外面天寒，小姐還是回屋裡吧！」

　　「你感覺到了麼？」桑玨伸手接住天空落下的雪花，仰頭閉目微笑道：「天地間如此靜謐而安祥，所有的躁動仿佛都消失了，就連空氣都格外地溫柔。」

　　「今日確實很安靜……」拉則點了點頭，有些納悶說道：「從清早到現在都沒看到楚總管！」平日裡，楚離是雷打不動地親自送一日三餐過來的。桑玨緩緩睜開眼，任雪花落進眼底，除了點點涼意，只有無盡的黑。

　　「庭院裡的積雪很厚了吧！」她忽然開口，輕輕邁開腳步。拉則忙上前攙扶住她：「雪地裡滑，小姐小心啊！」厚厚的積雪踩在腳下發出「咯咯」的聲響，每邁出一步都在雪地裡烙下一個腳印。桑玨開心地笑著，像天真的孩童一般在雪地裡踏著步子轉圈。

　　第一次看到桑玨如此開心的笑容，拉則不覺看得癡了。漫天飛舞的雪花，銀裝素裹的世界都在那抹如花的笑靨中黯然失色。回廊上，一抹黑色的人影停駐許久，遲遲不忍上前打擾這一份難得的寧靜和愉悅。沉醉許久，拉則忽地轉過頭去，驚訝地發現回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楚總管！」楚離斂了斂心神，面無表情走向庭院中聞聲停止笑聲的桑玨說道：「楚離今日奉命前來，帶小姐離開鬼盟。」拉則聞言，臉色大變。桑玨沉默笑了笑，似乎早有所料，平靜地點了點頭說道：「這一天也該來了！」

　　「小姐……」拉則上前拉住桑玨的手，眼底有濃濃的不安。「我離開這裡，你也就可以自由了！」桑玨溫柔地沖她笑著，安慰道：「你應該高興才對啊！」拉則不停地搖頭，眼眶微微泛紅，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她早已將桑玨視作親人一般，一想到「離開」二字背後可能隱藏的另一層可怕含義，她就無比的惶恐，怎麼也不肯鬆開桑玨的手。

　　桑玨無奈地歎息一聲，輕輕掙開她的手說道：「傻瓜，難道你想在這裡呆一輩子麼？」楚離瞥了眼拉則，聲音平板地說道：「拉則也要隨小姐同行！」

　　「什麼？」桑玨倏地將臉轉向楚離，神色間隱隱有一絲冷意。

　　「楚離只是奉主人的命令行事，拉則也要隨小姐同行！」他重複了一遍，然後扭頭對拉則說道：「去收拾好小姐的衣物，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拉則神情複雜，既有一絲喜悅又有一絲惶恐，怔忡半晌說道：「奴婢這就去收拾！」雖然前途莫測，但是能與桑玨同行，她亦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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