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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一百零三、浴池驚鴻

  格來公主的嫁隊在唐古拉山口遭遇鬼士襲擊,送嫁將軍桑玨重傷被擄的消息傳回了上穹帝都,帝都上下一片震驚。

  天下皆知,鬼士隸屬神秘殺手組織「鬼盟」,行事隱秘,手段狠毒,以重金受雇於人。鬼士行蹤詭密,至今無人知曉「鬼盟」所在。甬帝桐青悒當即下令象雄各郡郡守派兵搜尋「鬼盟」所在,重金尋賞提供鬼士行蹤者。

  消息傳回鎮國公府時,洛雲正在佛堂誦經,得知桑玨重傷被擄,洛雲頓時暈厥了過去,手中佛珠鏈倏地斷裂,佛珠散了一地。桑吉與洛卡莫從宮裡趕回來時,洛雲已經清醒過來,卻是淚流不止。自桑玨踏上送嫁旅程之後,洛雲一直心神不寧,日日在佛前祝禱,以求桑玨能平安歸來。未料,不祥之事還是發生了。

  此後,洛雲傷心過度、心神虛散一直臥床不起。好不容易安寧了一段時日的鎮國公府又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九重宮闕之上,桐青悒孤身遙望遠方的天際,神情冷峻中透著濃濃哀傷。他後悔讓桑玨離開他的身邊,更恨自己不能撇下一切親自去找尋她……身為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俯瞰天下眾生,卻在自己最珍貴的人遇到危難時無能為力。

  望著亞丁高原下那片廣闊的土地,他一遍遍在心底怒喊:若失去了她,這天下對他又有何意義?

  連續七日承受火燒般的疼痛過後,桑玨發現背後的傷口開始結痂脫落,其餘的部分皮膚則有脫皮的現象,癢癢的,仿佛重新生長一般。她一直不明白亭葛梟將她軟禁的目的,除了替她上藥,亭葛梟都不會出現。而且屋外也沒有把守,似乎對她這個瞎子相當放心。

  七日來,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黑暗,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她的聽覺和嗅覺卻比從前更敏銳。晚飯過後不久,屋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桑玨起身走向門口,聽到平日裡替她送三餐的鬼士的聲音:「小姐,主人吩咐帶您去浴池沐浴!」她微微一愣,未料到終於可以踏出這間屋子。

  打開門,微涼的夜風迎面拂來,鬼士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一如沉寂的夜色。儘管她在「鬼盟」裡呆的時間不長,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呆在房間裡,但她卻感覺得到這裡的氣氛格外的死氣沉沉,就連空氣也透著陰森的味道。

  鬼士伸出手臂,讓她扶著他的手臂前行。她搖了搖頭說道:「你在前面引路就好,我可以自己走。」鬼士沉默下來,似乎在猶豫著。桑玨跨出門檻,將臉轉向鬼士的方向說道:「帶路吧!」

  「右邊!」鬼士簡短吐出兩個字,轉身往右邊緩緩走去。

  鬼士的步伐很輕,但雙目失明後的桑玨對一絲細微的聲響都變得格外敏感,很容易便能辨認出前方的腳步聲。楚離回頭驚訝地看向跟在身後的桑玨,雖然她走得極慢,但卻十分順暢,若不是知道她看不見,還真的很難看出來她是個瞎子。光憑這一點,她確實不簡單。如此看來,當日若不是她眼睛出了問題,他還未必能順利完成任務,將她帶回鬼盟。

  思緒流轉間,已至浴池門外。楚離輕輕拉開浴池的木門,轉身退至一旁對她說道:「到了!」氤氳水汽飄浮在空氣中,和著淡淡的花香迎面而來。桑玨微頷首,對一旁的鬼士表示謝意。

  「跨過門檻,向前走大約十五步有臺階,共五級,下面便是浴池。」楚離細細交待著,鬼盟裡從未有過女人,所以桑玨只能自己沐浴更衣:「乾淨衣裳就放在浴池左邊五步左右的軟榻上。」

  「謝謝!」桑玨再次道謝,獨自走入浴池,身後隨即傳來木門合上的聲音。

  靜靜傾聽了一下四周的聲響,確定浴池內只有她一人後,她便在心底默默數著步數走向浴池。正好十五步,五級臺階下到第二級,她便感覺到溫暖的泉水輕輕湧蕩在腳邊。

  褪去衣物,桑玨小心地繼續往下走。和著淡淡花香的泉水緩緩自她的腳踝漫過膝蓋,最後沒過腰際。她摸索著緩緩將身體沒入水中,將頭靠在池畔。溫暖的泉水,淡淡的花香有著安撫寧靜的功效,身體在泉水的撫觸下漸漸放鬆下來,全身經絡都無比的舒暢。

  記憶裡,似乎許久沒有如此輕鬆的感覺。什麼都不用去想,什麼都不用去做,只是靜靜地閉著眼,享受著難得的平靜。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的低語聲,那聲音似乎是從浴池外傳來。接著,她聽到了木門拉開的聲響,有人走進了浴池。她倏地驚醒過來,迅速起身翻躍到浴池左側,慌亂中估錯了距離,膝蓋撞上了軟榻的腳架。

  待她將衣物剛剛披裹上身,浴池內忽然傳來了一陣拍手稱讚聲:「眼睛看不見,動作竟然還能如此敏捷!」桑玨伸手攏了攏衣襟,冷冷笑道:「你貿然闖進來,不覺得失禮麼?」

  「呵呵,這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兒從不用過問誰!」亭葛梟的聲音透著一絲邪氣的笑意,緩緩飄過浴池。「那是我少見多怪了……」桑玨忽然笑起來:「鬼盟盟主的嗜好果然與眾不同。」

  「對美女感興趣,應該不算是特別的嗜好吧!」邪氣的聲音忽然間近在咫尺。

  桑玨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亭葛梟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絕世容顏,陰鷙的黑眸隱隱跳動著一絲細細的火焰:「知道我在想什麼麼?」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鼻尖幾乎碰到桑玨的耳朵。

  一股無形的陰影氣息籠罩過來,危險而詭譎。桑玨不動聲色,心跳卻明顯地急促起來,攏在衣袖內的雙手也不自覺地因為緊張而握得死緊。「嗯……」他忽然在她的耳畔深吸一口氣,甚是陶醉地說道:「你身上好香……」

  他的身體離她越來越近,伸出手輕輕捋起她頰邊一縷帶著濕意的髮絲纏繞在指間。桑玨身體一震,驀地擒拿住他不安份的手,將他的身體推開。亭葛梟倒也不動,任她擒拿,好整以瑕地看著她。「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冷冷開口,渾身隱隱透出一絲殺氣。

  「想殺了我!」他輕笑著,忽又湊近她身邊,另一隻手極快地探向她的腰間。桑玨一驚,迅速閃身避開,未料撞上了身後的軟榻,跌倒在軟榻上。空氣中,那絲陰邪的氣息緊隨而來。情急中,她伸手撐住軟榻,抬腳旋身翻向另一側。

  亭葛梟眼疾手快,探手向前想要揪住她的胳膊,卻只扯住了一片衣角。「唰!」一片錦繡飛揚,那原本裹在桑玨身上的繡錦白袍瞬間被扯落。桑玨驚呼一聲,慌亂中跌倒在地,赤裸的雪白身軀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亭葛梟眼前。

  「可惡!」桑玨又羞又惱,眼睛看不見,她無法找到掩體之物,只得本能地蜷縮住身體背對著那道熾熱邪氣的目光。半晌,空氣中一陣沉默。除了她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再沒有其他聲響,但那道熾熱的目光一直都在。「把衣物還給我!」她冷冷開口,沙啞的聲音裡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助。

  亭葛梟沉默站在軟榻另一側,怔怔看著那抹如美玉雕琢而成的美麗纖影,幽深的黑眸裡掠過了一絲柔軟,那抹清冷的背影看起來竟令人覺得那般無助,楚楚可憐……

  驀地,他閉上眼,在心底發出一聲冷笑。再睜開眼,黑眸重又泛起陰鷙冷芒。他緩緩走向那抹赤裸的雪白人影,蹲下身湊近她耳畔輕笑道:「下次,我還會讓你想殺了我!」話落,他將錦袍披在她身上,笑著朝門口走去。

  聽到腳步聲遠去,桑玨迅速起身穿好錦袍,摸索著走向軟榻。忽然間,亭葛梟的笑聲又自浴池門外傳來:「哦,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你的身體很美!」

  聽著那狂肆的笑聲,桑玨的胸口驀地騰起了一把怒火,直燒得她的面頰一片火熱。生平第一次,有人令她憤怒到氣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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