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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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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天下無雙 夜色漸深,歌舞漸散,宮宴眼看著即將結束。按慣例,一年一度的採花節宮宴將由甬帝與甬後共舞一曲做為完滿落幕。醉意熏然的人們似乎都在最後的時刻清醒了過來。紛紛放下酒杯端坐案前,將目光落向金穹寶座上年輕的甬帝。青春嫵媚的少女們則暗自緊張、期待。誰能成為今夜宮宴上年輕甬帝的舞伴? 太后拉珍用絲帕擦了擦唇角的酒漬,然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走至丹墀邊上,掃了眼殿下眾人緩緩說道:「各位卿家今夜吃好喝好了麼?」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道謝。「唉呀,每年採花節宮宴都讓人覺得時間不夠長啊!」拉珍笑著,一臉感慨:「看著這些少男少女們青春逼人的模樣真讓人羡慕,恨不得這快樂的時光一直繼續下去,呵呵!」 「太后仁慈,甬帝英明神武,我象雄定會年復一年昌盛興旺、天下太平,日日都如節日般歡樂!」滿頭華髮的老臣一席話立即引來殿內一片頌贊之聲,眾人紛紛附言。 「呵呵!」拉珍笑得合不攏嘴,等到眾人頌贊之聲平息後方才開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啊,最後就讓咱們的列危結甬帝從今日在座的少女中挑選一位作為他的舞伴,共同為今年的採花節畫上圓滿句號!」輕柔的吉樂聲中,年輕嬌媚的貴族少女們款款步入大殿中央,十人一列亭亭而立。 錦衣侍奴走至桑玨案前,壓低聲音提醒道:「桑小姐,您也在甬帝舞伴候選名單上!」 「是麼?」桑玨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可是我不會跳舞!」 「這……」錦衣侍奴一時為難,緊張地看了眼金穹寶座上的甬帝,不知如何是好。 「呵!」瞅著一臉緊張的侍奴半晌,她忽然輕笑出聲:「帝有命,奴又豈敢不從?」侍奴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來,看著起身走向大殿中央的月色人影,暗自抹了把冷汗。那一襲月色素裳恍若清冷的月光映在寶座之上的桐青悒眼底,那淡漠冷清的一笑如針尖刺入他的心口,極輕極輕,卻隱隱作痛。 他不過是想要抓住她的手,他不過是想要拉近與她的距離,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永遠都是那個叫做恫青悒的少年。可是終究,他還是以帝王的身份和權勢強迫她面對他!是可笑?還是可悲?「甬帝!」拉珍的呼喚在耳邊響起。 他深呼吸,收斂好恍惚的心神,緩緩自金穹寶座上起身。大殿內所有的目光在那一瞬間聚集到同一個方向,隨著甬帝的身影緩緩移動。殿內的氣氛莫名地緊張,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只是瞪大著雙眼,看著甬帝走向哪一位少女面前。五顏六色的裙裳之中,那一抹月色恬淡如蓮華,仿佛獨立於塵世之外。越想要隱匿,越是引人注目。 洛卡莫的目光久久定格在少女群中那抹月色的人影身上,眷戀、沉醉、傷感、自嘲……她,終究也是不會回頭看向他的!不舍地移開目光,他終於轉過身去,悄然自人群中離開。夜色深濃的皇宮甬道上,除了偶爾巡守而過的侍衛,沒有半個人影。金蓮宮燈在夜色中散發出華麗的暖色光芒,一路漫延至夜色的盡頭。洛卡莫緩緩走在夜色裡,晚風吹過,撩起縷縷髮絲,竟有些許的孤獨和傷感。 身後的妙音殿內,吉樂絲絲縷縷隨風飄來。他頓足回首,滿天繁星如無數雙沉默的眼睛注視著那一片金壁輝煌的繁華喧囂。這世間,誰能留住那一抹絕世蓮華? 又一陣晚風吹來,靜謐的夜色中忽然多了一絲冷冽。洛卡莫驚倏轉身,只見一抹黑影如風掠過眼前。待他定下神來,腳邊赫然多了一卷牛皮套封的畫軸。他一驚,忙將畫軸拾起,細看之下,臉色頓時煞白。「嗖」的一聲,一隻小巧的菱形鏢精准地釘入他身旁的宮牆上。借著宮燈投射的光影,一紙寫著「亭葛」二字的信箋映入眼底! 妙音殿內驀然爆發出一片驚呼!甬帝桐青悒停駐在桑玨面前,溫柔執起了她的左手,在無數雙震驚目光的注視下將一隻金絲白玉手鐲套上了她的手腕。但凡年長些許的臣子都知道那只玉鐲所代表的含義。而今日,甬帝毫不猶豫地將那只意義非凡的玉鐲贈予一名身份特殊的女子,這突來的意外太令人震憾! 震驚過後,妙音殿內突然一片沉寂。一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令人幾欲窒息的平靜。桑玨一瞬不瞬地看著恫青悒,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手腕上的玉鐲在燈火的折射下散發著華貴的光芒,卻是冰涼冰涼的。 「我說過,只有你可以!」他緩緩俯首,在她手腕上落下輕吻。「甬帝!」終於,空氣中那根緊繃的弦被人扯斷。滿頭華髮的老臣神情激動,上前一步,俯首道:「請甬帝收回玉鐲!」 那滿頭華髮的老臣乃是輔佐過兩朝甬帝的太相,德高望眾,在滿朝文武中擁有極高的地位。太相話一出口,原本猶豫緘默的其他老臣亦紛紛上前勸諫。太相義正辭嚴:「此玉鐲乃是母儀天下的象徵,而母儀天下者必是品貌端莊、坤載萬物、厚德無疆,能助天子調理天下、興民安國之女,而非……」那雙老眼鋒芒盡顯,直瞪著桑玨,語鋒犀利:「紅顏禍水!」 「紅顏禍水」四字脫口,妙音殿內一片寂靜。甬帝神色漸冷,眾臣人心惶惶。極其緊張的氛圍中,忽地響起一聲嗤笑。眾人愕然看向那一聲嗤笑的來源——「『紅顏禍水』是禍人敗事的女子,有美女貽禍國家之意,這個用在『狻猊將軍』身上似乎不太合適吧?」一抹陽剛俊偉的高大人影懶懶倚在殿門上,玄色繡金鵬紋包裹著一身結實的筋骨,透著逼仄的陰沉氣息,令所有人心頭一顫。 守在門外的侍奴一臉駭色,對於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充滿懼意,竟忘記了通報。掃了眼之前還高聲勸諫的一班老臣,亭葛梟唇邊譏諷的笑意漸深:「各位前輩都是飽學之士,應當比本王這一介粗人更明白是非才是呀!」話落,他抖了抖衣擺,舉步走入殿內。 在眾人驚怔的目光下,那一抹玄色身影從容走至距甬帝五步之處停下,昂首挺胸道:「下穹王亭葛梟拜見甬帝!」身為下穹王亭葛梟在採花節宮宴即將結束之時才姍姍來遲,這已是對甬帝威嚴的藐視和挑釁。而此刻,甬帝面前他未行半分君臣之禮,更是囂放肆。然而,妙音殿上下,百余臣子,卻無一人敢出聲斥責! 赫連無極沉默注視著殿中央與甬帝相對而立的那抹玄色人影,眼神漸深漸沉。「朕以為亭葛王爺太忙,今日來不了了!」桐青悒扯出一絲笑意,神情喜怒莫辨,負手睥睨傲慢放肆的亭葛梟道:「宮宴已至尾聲,只餘些殘酒剩肉,只怕要委屈王爺了!」 「哈哈哈!再忙也是要來的!」亭葛梟笑道:「比起美酒佳餚,微臣更想抱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回去做王妃呀!」 「既是如此,王爺當提早才是,只怕來得晚了,美人已是別人的了!」桐青悒眼神微凜,唇邊笑意不減。 「微臣雖然來得晚了點,不過剛剛好!」亭葛梟意味深長的笑著,緩緩將目光移至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那抹月色人影身上:「好在……想抱走『如花似玉』的美人沒那麼容易!」 桐青悒臉色倏地一沉。頓時,一股肅殺之氣自相對而立的兩人之間漫生開來。殿內禁衛紛紛按劍,全神警戒。眼看著甬帝與下穹王之間暗潮洶湧,太后拉珍臉色發白,如坐針氈。正在焦急如何化解眼下的緊張局勢,侍奴尖細的通報之聲驀地自殿外傳來—— 「太上皇駕到!」這一聲尖細的嗓音令殿內空氣一顫。霎時,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殿門。今日註定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四人抬的金輦緩緩進入眾人視線,伴隨太上皇而來的還有鎮國公桑吉以及前下穹王桐柏,還有一名僧伽打扮的老者! 桑玨驀地一驚,抬眸正好撞上僧伽老者那道炯亮睿智的目光。金輦在丹墀下停穩,眾臣俯首請安。太上皇桐格披著裘皮披風靠坐在一堆軟墊之中。大病初愈,臉色蒼白,氣息微虛,眼神卻依然深沉犀利。 「今年的採花節可真是熱鬧啊!」桐格掃視了一圈殿內,然後看向立於輦前的桐青悒輕輕笑道:「還好趕上了,孤王一直想知道誰是那個『天下無雙』的女子?」桐青悒略微一怔,眼神與桐格刹那交流,隨即笑著轉身面向眾臣說道:「朕曾立誓,此生定要娶一個天下無雙的女子為妻,一生只得一人!」 話落,他朝桑玨伸出手,一字一句堅定有力地說道:「我象雄天下,唯有此女配得上『天下無雙』!」桑玨全身僵硬,怔怔地看著緊握住她手的桐青悒。金碧輝煌的燈火之中,她忽然看不清他的臉,只是感覺到左手腕上的那只玉鐲無比的冰冷沉重。 她轉眸看向父親和義父桐柏,視線依然模糊。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喧囂嘈雜,她努力地睜開眼,卻只看得到一片金碧輝煌的模糊影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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