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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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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姐若不嫌棄,就與咱們同坐一桌好了!」桐青悒淡淡開口,目光仍望向窗外的雨霧。 桑緲退開一步,讓出了自己剛才所坐的位置,與貝葉站在一起。 穆蘭嫣愣了愣,猶豫地看著桐青悒。 「既然桐公子開口,不妨坐下來聊聊!」樓梯口忽然走下來一抹高大魁梧的身影,黑袍陰沉,豹目犀利,血石耳墜鮮紅欲滴。 穆梟的出現,令店堂裡的空氣陡然冰冷了下來。所有人都噤聲不語,目光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他毫不客氣地坐到了桐青悒對面的位置,抬頭掃了桑緲一眼,說道:「居然能在這裡遇到熟人,不知道算不算是緣分?」 「不過巧遇罷了。」桐青悒淡然一笑。 穆梟笑了笑,伸手夾了塊牛肉,「嗯,這肉味道不錯,好肉自然要配好酒才是!」說罷,揚手沖掌櫃喊道,「來壇酒!」 「穆公子,好興致!」桑緲似笑非笑地開口,「不過,大清早的喝烈酒可是很傷身的。」 穆梟瞥了他一眼,隨手又夾了塊牛肉放到嘴裡,邊嚼邊看向桐青悒笑道:「穆某我是一介粗人,不比嬌貴的千金之軀,常年烽煙血雨地打打殺殺,烈酒金戈不分離,這身子骨反倒比常人硬朗強悍啊。」 掌櫃的將一壇酒送上了桌,不待動手,就見穆蘭嫣動作嫺熟地將酒罈開封,然後依次擺好四個碗,倒滿酒。 「他鄉遇故人,高興!」穆梟不由分說,端起碗一口喝盡。 穆蘭嫣隨後端起桌上的一碗酒,看向桐青悒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也是一仰而盡。 桌上的四隻碗空了兩隻,桑緲立時了然,二話不說端起桌上剩下的酒碗,接連喝下兩碗。 烈酒從喉嚨滑入,熱辣如火燒灼著他的胃,他強忍著不適,面不改色地回視穆梟鋒銳的眼神,「的確是好酒!」 「哈哈哈……」穆梟朗聲大笑,拿過酒罈再次將四隻碗倒滿,舉碗說道,「難得遇知己啊!」說罷,又是一口而盡。 桑緲未有半分猶豫,再次端起桌上的酒碗,雖然胃裡灼痛難受,可此刻他不能有一絲退縮。穆梟是故意的,明知世子桐青悒向來滴酒不沾。 店堂裡的客人們全都側目看著穆梟與桑緲之間的這場沒有刀光劍影的較量。 當掌櫃抱出第五壇酒的時候,桐青悒倏地站起身,一把奪過了桑緲手中的酒碗,幾乎是憤怒地擱到桌上,瞪著穆梟冷冷說道:「酒不是用來這麼浪費的。」 外面仍舊大雨不歇,店堂內的氣氛也是暗潮洶湧。陳年烈酒的醇香彌漫在空氣中,久久縈繞不散。 許久,店堂內沒有一丁點兒聲響。 桑緲一動不動地站著,身體裡似有一團火在燃燒,令他皮脂欲裂,而眼前穆梟的身影也變得模糊,周遭的一切在來回晃動。他咬牙硬撐著,伸手扶住桌角,他不能倒下,不能倒…… 二十、旅途冷情 迷迷糊糊中,有一些模糊的光影在黑暗中飛快地掠過。 蒼鷹在灰白的天空盤旋,清澈碧幽的河畔,枯黃的蘆葦如潮水蔓延至天際。灰白的天空和蒼茫的大地之間,紅衣小女孩仰頭望著面容模糊的少年,將一隻紅色的錦囊捧在手裡,遞到少年面前。滿滿一袋的蜜棗,色澤金黃金黃的如陽光一般,越來越耀眼。 …… 玄色狐裘華袍,頭戴翠玉羽冠的老者滿頭華髮,笑容親切地摸著小女孩的頭,「你要記住,人生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飛得很高很高。」 …… 睡蓮池畔,一襲白衣勝雪的少年緩緩地轉過頭來,那張臉美得冷清、孤傲、疏離、漠然。他說:「我叫——桐青悒。」 …… 霜月彎刀隱隱散發著幽冷的寒芒,映亮了小女孩驚訝的小臉。 「我從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個選擇……」石雕一般堅硬的臉部線條在燭火下如銅鑄一般。 「因為人生不容許後悔,能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對和承擔!」 燭火熄滅,所有的光影驟然消失。 黑暗,仿佛無止境的黑暗…… 「玨兒……」溫柔的呼喚自遙遠的虛空中輕輕飄來。 桑緲驀然睜開眼睛,黑暗令他有片刻的怔愣,還未自夢境中醒來嗎?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為何會突然蘇醒過來?而且如此清晰! 「醒了?」伴著突然亮起的燭光,一抹白色的人影漸漸清晰。 他一驚,連忙坐起身,卻在突然襲來的劇烈眩暈中又倒了下去。 「世子……」他撫著頭想要撐起身體,卻感覺腦袋似有千斤重,頭痛欲裂,怎麼也使不出一絲力氣。 桐青悒伸手將他掙扎著起來的身體輕輕壓回床上,靜靜地立在床邊看著他,面容因為逆光而有些模糊。 那道沉默的目光令桑緲有些不自在,更何況他現在如此狼狽,連動一下的力氣也沒有。他不記得他是怎麼回到房間的,但足以說明他輸給了穆梟。 「為什麼要逞強?」低沉沒有起伏的聲音突然響起。 桑緲一怔,抬眸望向那張模糊的臉,心底竟莫名地有一絲慌亂。他看不清桐青悒的神情,卻清晰地感覺到灼亮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仿佛能穿透他臉上冰冷的面具一般。 他移開視線,不去看他,「卑職無能……」 「明知道是陷阱,為什麼還要跳?」 「對不起,殿下……」 「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為我赴湯蹈火,不需要你的犧牲,更不需要你的自以為是!」他不重不緩的聲音如風掠過寒冰。 桑緲將目光落向房間黑暗的一角,沙啞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管殿下需不需要,桑緲只是恪盡職守,履行身為禁衛領軍的職責罷了。」 桐青悒一動不動地沉默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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