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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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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支軍隊中,需要一支主攻,一支配合,皇上選中了他們西北軍主攻,負責吸引敵軍主力出城野戰,十六衛軍在南方緩慢推進,壓縮戰場。 之所以要野戰,是因為京都城池實在堅固,敵人若是固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攻下來,聖旨上吐露了一點內情,那日大水衝垮了下游通往濟州的一段河道,漕運一時接濟不上,就靠濟州原地剩餘的糧食,已經不敷十日之用了。十六衛軍現在南方,還要和三百萬難民奪糧。若是繼續拖延,等著敵軍守不住京都,怕是會有災民餓死。 災民餓死一些,仍然不是關鍵,南方是大苑的產糧之地,區區三百萬難民很容易就可接濟,漕運不行可以走陸路,頂多就是拖延些日子,多死幾個人罷了,絕大部分的人應該還無恙。一場這樣的大水災,家裡已經片瓦不存,挨幾天餓百姓還是可以接受的。 關鍵就是在時間上,十日後,濟州餘糧吃完,新糧未至,民心必然慌亂,城中西瞻軍便有了可乘之機,如果他們趁著這個機會向南邊突圍——旨意上很委婉地說,知道西北軍一路辛苦,所以軍糧大部分都給西北軍留下了——十日後糧食既然消耗完畢,同樣已經挨餓又被難民絆住手腳的十六衛軍恐難支撐。所以絕對不能讓敵軍看出南方弱點,如果要戰,就只能吸引敵軍從這裡出來。 城內鐵林軍的情況霍慶陽最清楚,別看他們現在只有四萬人被困京都,四面受敵,成了一支不折不扣的孤軍,十六衛軍和西北軍加起來三十多萬人,看著形勢對比如此懸殊。幾次進攻下來,西瞻軍也都表現平平,似乎沒有什麼能耐,一般士兵和百姓都認為他們只是靠著京都堅城為依靠,才拖延了這麼長時間。 但實際上,這種交戰對西瞻軍才是不利的,西瞻軍四萬人都是騎兵,騎兵進城駐守,等於被斬斷了馬腿,比普通步兵更加不如,他們駐守的時候並不可怕,如果他們找到機會突圍,那才是真正展現實力的時候。 雖然只有四萬人,但要正面對決,他這十幾萬疲軍或可一戰,十六衛軍卻十分危險。 「陛下信任元帥,信任我們西北軍,才將主攻的重任託付給元帥。」王庶冷靜地道,「此事不能推脫。」 「可是野戰……」 「野戰正是敵軍最擅長的,正面衝撞我們必定損失慘重。但是京都城池堅固無比,打攻堅戰役同樣少不了消耗,不能說陛下的戰略是錯的,只是用什麼方法才能吸引敵軍出城野戰,這卻要好好想想。」 霍慶陽望著他,歎了一口氣。他實在覺得無法開口。敵人是沒有義務配合你的,你主攻敵人他們就一定要用主力去迎戰嗎?你想讓他攻西北,他為什麼不去攻更富饒的南邊? 所以他另外還接到了一封密旨,旨意上要求,要他們利用西北軍剛剛到江州,城中敵人還不知道底細的便利條件,由王庶表明身份,做出顯親王帶著西北軍先頭部隊,急急進京勤王的姿態,用他自己吸引敵軍出城。南邊十六衛軍會全力壓進,做出要決戰的姿態。甚至不惜用百姓冒充士兵,用車輛設置路障,給敵人強大的壓力。 西瞻軍如果要選一個方向突圍,會選擇看上去有上百萬之眾又不適合跑馬的方向,還是看著只有幾萬人的方向,結果必是不言而喻了。 這將是極為艱苦的一仗!如果說西北十幾萬軍隊對上近四萬鐵林軍,勝算很小的話,那帶兵不多、吸引敵軍出城野戰的王庶,就如同赤身搏虎,危險可想而知。 霍慶陽很容易就想到「借刀殺人」四個字。 皇帝要除去王庶,他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卻很難接受。王庶自青州以來,跟著他征戰沙場,一舉一動、一點一滴他都看在眼裡。王庶胸有韜略、沉著勇敢,比之胡久利等人強得太多。霍慶陽心中不知多少次希望王庶不是什麼皇帝的政敵、金枝玉葉的九皇子,而是他身邊真真正正的一員副將,那他將是自己最得力的部下、最心愛的弟子、將來一定能超越自己的大苑優秀將帥。 可是現在,一道旨意下來,這個未來的將星就很有可能隕落在這裡了。 霍慶陽不是武本善,他從來就沒有抗旨的膽子,昔日定遠軍中韓維監軍,他明明知道韓維的佈局錯漏百出,想出偷兵符的主意,卻也只想讓青瞳去頂缸。 如今他算得上皇帝的親信,于情於法,都沒有偏向王庶的道理,可是他懷揣密旨,偏偏就是開不了口。 王庶靜靜地看著他,突然開口:「元帥,屬下想請命做個先鋒,不知元帥可否成全?」 霍慶陽手腕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王庶雙手抱拳,施了一個軍禮:「請元帥成全!」 霍慶陽嗓子像是堵住了,眼底突然有了些熱意。他知道王庶已經明白了,他是皇宮中長大的,身邊一直圍繞著這些政治陰謀,所以不用自己說,他就已經明白了。 霍慶陽微微顫抖,還是出不了聲,他一向話語不多,可也沒有此刻這般寡言。 「元帥,你曾經跟我說過,只要我們跟著西瞻軍走,只要他們不撤離我大苑的國土,就終有一戰!便是這個終有一戰,支持我走到現在!」王庶看著他,緩緩道,「能活著看到京都,已經出乎我的意料;能死在保家衛國的戰場,已經高於我的期望。我一直在等!霍元帥,現在,我終於等到了這個終有一戰!」 「王庶,我……」霍慶陽的嗓音嘶啞,「我自己去見陛下,請她收回旨意!」 王庶微微一笑:「此戰必定有傷亡,也必定要有先鋒!陛下的旨意沒有錯,您為何讓她收回?您將這個重任交給任何一位兄弟,都不會有人推脫,自從青州以來,我跟著您征戰,並不曾退縮過!如果元帥信得過我,就請您讓我去,前方就是大苑的都城,就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我是真的非常願意為它做一切事!」 「九殿下!」霍慶陽突然叫了一聲,長久以來,他都沒有這樣稱呼過王庶了,「我就將先鋒任務交給你,但我一定會提前接應,請你為了你的姓氏,堅持一下!」他高聲喊道。 王庶的身子震了一下,他轉過身,微微一笑:「我一定會堅持!如果行,那是上天的恩賜,如果不行——」他微微一笑,「何惜百死報家國!霍元帥也不必介懷!」 他轉過身,就這麼走出中軍帳。 七 霍慶陽心中好似中了一箭,鈍鈍地痛,他咬著牙,終於忍下情緒,喝道:「擂鼓!偏將以上,中軍帳集合,三通鼓不到,軍法處置!」 咚!咚!咚!鼓聲沉重地響起,營地裡頓時就沸騰了起來,無數士兵沖出了帳篷來,興奮至極,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穿好皮甲,配好武器。騎兵拉著戰馬飛奔,跑得比自己的馬還快。步兵迅速列隊,整理著弓箭和刀槍。 只有輔兵沒有事情,太長距離的奔馳讓他們丟掉了所有重型軍械,如今他們手中連一部投石車、一張弩床車都沒有了,只能作為後備使用,但是他們仍然一個個握緊拳頭,整裝待命,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便是讓他們就這麼赤手空拳沖上去,他們也絕不會退縮。 擂鼓吹號!終於——要戰鬥了! 嚓嚓的聲音響成一片,一個一個的軍官飛快地沖到了大營來,將官穿的本應是馬靴,但是經過了長途奔襲,還有靴子的也僅剩少數,大部分人都和士兵一樣是布鞋了。 儘管是緊急的召喚,但這些軍官裡沒有一個神色狼狽,相反,每個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寫滿了興奮! 霍慶陽環顧四周,終於開口:「今日接到旨意,由我西北軍主攻,要求十日內和敵軍決戰!」 「十日?」眾將面面相覷,全都愣住了。 「元帥!」副將方克敵站出來,大聲道,「十日內太急了!像京都那樣的堅城,幾個月攻不下來也毫不稀奇,我們剛到江州,沒有糧草接濟,也沒有弓箭補給,更是連個攻城最基本的弩車撞木也沒有,怎麼可能十日之內攻破京都?」 連胡久利都皺起眉頭:「攻城就攻城,但是十日內根本不可能,參軍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這他媽准是十六衛軍那個孫子攛弄的!」 「你胡說什麼?」霍慶陽大喝了一聲,胡久利嚇了一跳,不言語了。 霍慶陽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轉過頭,道:「你們沒有聽清楚,我說旨意要求十日內與敵人決戰,並不是要十日內攻破京都!」 「不攻破京都,上哪兒找人決戰?」一個副將大聲道,「這裡外裡,還不是讓我們十日內攻下京都嗎?」 「我們剛剛到江州,連京都附近的地形還沒有摸清楚,一點重型器械都沒有,要攻城,至少也要製造些弩車吧?十日內破城?怎麼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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