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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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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和我裝了!」任平生笑嘻嘻地道,「青瞳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她不會逼著你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拍拍元修:「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 元修瞪著他看了很久,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頗為可笑。這個人還需要自己幫他想該做什麼嗎?他不讀書,也沒有在權力場上打拼過,難道就能代表自己比他強,有能力指導他?要說活得明白,誰比他更明白? 他為什麼能讓蕭瑟折節下交?為什麼能讓青瞳親密相待?只是因為他沒有名利心?敢說話?為人有趣?開玩笑,上了一定高位的人,看得起的一定是和他們有差不多分量的人。弄臣能得到尊重嗎? 弄臣?元修突然一驚!他元修的價值是打好這場對峙戰,輔助新政,壓制門閥,暗中再訓練一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的精銳,這些都是扎扎實實的功績!若是這些本職工作做不好,光靠情分、關係,難道他元修要做一個弄臣嗎? 想到這,元修的眉頭終於打開了,再看任平生也就沒有了剛才的失態,抱拳道:「好吧,任大哥,我確實有事相托,這只是我自己的設想,還沒有得到皇上的同意。此事十分兇險,關鍵還在於必須保密,成功了我也不能給大哥請求封賞。但除了大哥,我又實在沒有可用之人,大哥願意幫我嗎?」 此刻的元修氣度沉穩,目光堅毅,貴族出身帶給他的高貴之氣與軍旅生涯帶給他的彪悍之氣完美結合,這才有個統領四十萬兵馬的樣子。 任平生眼神凝重起來,道:「你說吧。」 元修命人抬過地形沙盤,指著沙盤上的地形道:「這裡是關中,這裡是雲中,從這裡開始,就是西瞻的國土了。前面幾處青色的是平城等三關,後面黃色的沙漠過去,這邊小塊青色便是可賀敦部落,再往左是薛延陀、速離、早虯、果裡木等幾個小些的部落……再往東,便是東林國土。」 「大哥請看——」元修指著近前道,「我們重點防範在西瞻,要取勝也最好在西瞻。而西瞻二十萬大軍中,有十萬都是從各個附屬部落調來的精兵,這些人受制于忽顏,卻不能完全和他一條心。尤其是可賀敦、薛延陀等幾個部落,離大苑的國土最近,他們精兵出動,老弱就都留在後方了,如果能讓他們軍心不穩,忽顏的一隻手臂就斷了。陛下要我勝一場,我勝一場並不難,但是小勝一場,引忽顏大軍撲來形成對峙,卻不合算,要是他們有所顧忌,只和我們拉鋸便最好。任大哥,你想想看,我們以往和西瞻作戰,總覺得打敗他們,將他們趕出國土就是大捷,卻沒有人想過深入敵境……」 任平生臉色有點變了,接口道:「你準備率軍去西瞻打他們老巢?」 元修微微一笑:「若是能率軍深入敵境,當年陛下就不會止步于平城關了。因為孤軍深入敵後乃是軍中大忌,從戰術上說,等同於送死,所以我率大軍侵入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次情況不同,我們不用去攻擊西瞻的內陸,只需要騷擾雲中以北各個部落,這些部落士兵大部分都被抽調而出,如果我們有一支作戰能力很強的輕騎,倒是有可能的。」他臉上現出一股殺氣,咬著牙道:「一支輕騎,一定要機動靈活,人數不能超過五千人。這支孤軍將得不到我們的支援和供給,他們必須從西瞻人的部落裡掠奪糧草給養,以戰養戰!」 任平生吐出一口氣:「殺敵一千也要自損八百,聽聞西瞻人個個善戰,便是老弱婦孺一樣也有戰鬥能力。你這樣一支毫無補給的部隊在西瞻又能走出多遠?」 「不然。」元修搖搖頭,「西瞻人的確善戰,但是他們遠在後方草原上的部落卻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的戰鬥力,我的只要夠快就可以大大降低危險!我再調撥神弩營五百弓箭手加入,專殺部落中的戰士,其他人的壓力就大大減小,事先再劃定一條撤退的路線,安排大軍隨時接應,運氣不是太差的話,應該還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況且我的目的只是破壞,而不是殺戮,不需要和西瞻人硬戰。只要儘量破壞他們的一切,殺死他們的牛羊,燒光他們的草料,像蝗蟲一般卷過他們的草原。我不需要殺那些老弱婦孺,因為他們活著就是我們的盟友,西瞻人的負擔。要區別對待,讓這些部落有富有窮,有人能活、有人餓死,他們西瞻人視劫掠為天經地義,只要生存資源有限,他們自己互相就能打破頭!我們這裡不需要打勝仗!只要拖著西瞻就可!忽顏回到草原的時候,除非能拿出足夠的糧食救濟部落,否則——」元修將手往沙盤上一按,一臉冷笑,「西瞻內部就會烽煙四起,讓忽顏焦頭爛額!草原上兩個部落之間戰亂連綿幾十年都是常事,我看從今以後,他忽顏大帝還有什麼本事南攻?」 任平生怔怔半晌,忽然長長吸了口氣,問道:「你看了聖旨立即便想出這條計策?」 元修得意地一笑:「那自然不是!我在關中長大,自能帶兵起便以西瞻為假想敵人,這條計策可是早就想好了!其實我一到關中,便想用這個主意,但是當時皇命要我退縮,我無法實行,所以心中鬱悶,如今可正是時候了。任大哥,你看此計如何?」 任平生重重點頭,道:「好一個缺德冒煙的絕戶計!」 元修不以為意,哈哈大笑:「大哥你覺得好,我就放心了。」 任平生歎道:「元修,你知道嗎?昔日你兵困渝州,累得青瞳千里奔馳調兵,她就和我說過,你這個人是個難得的帥才!比之武本善、霍慶陽等人更能做大事!說老實話,當時我是不信的,如今可信了!你又何必擔心前程?如今放眼大苑,定然沒有武將是你之敵!」 元修心中十分暢快,對著自己人又有些忘形,得意地道:「周元帥駐守邊境二十年也沒能解除西瞻對大苑的威脅,尚稱大苑第一名將!哼哼,如果讓我早領兵十年,就不是西瞻年年打我們了!」 任平生哈哈大笑:「以前西瞻沒有抽調各部落士兵進大苑,你要真早領兵十年輕騎出動……呵呵……那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如今天下沒有人知道元修是何人。元修啊元修,就憑你那小人得志的勁頭,我收回剛才的話,你的前程還得折騰啊!」 元修笑容凝固在臉上,變作一臉尷尬。 任平生拍拍褲子站起來,道:「行了,你說什麼時候走?」 元修喜道:「大哥答應了?陛下知道大哥所做努力,必然心中感激!」 任平生嘻嘻一笑:「如果我是西瞻人,我就掐死你!但我是大苑人,我親眼見過三次饑荒,看過無數次邊民被搶掠之後的慘狀!為了你這句『看他忽顏還有什麼本事南攻』,就是要命老子也不能不做這件事了。但我可不是為了讓她感激,你們這些人很奇怪,做了點什麼事都希望她賞識、她看中、她感激!大苑一共有四萬萬人口,是為她自己做的嗎?你憑什麼要她一個人感激?」 十 草原初冬,還沒有下雪,枯黃的衰草讓北風吹得染上一層灰色,望過去滿目淒涼。 卓木爾俟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有這麼盼望見到可賀敦酋長拔密撲的時候。 俟斤是個尊貴的身份,翻譯成漢語就是族長,雖然比起可賀敦酋長還有些差距,但是在自己部落裡,那就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了。草原上每個部落的距離都不近,卓木爾便是在部落裡戴上拔密撲可汗才能戴的白熊皮額飾,也沒有人管他。 西瞻立國之後,可汗的稱呼被摒棄,西瞻的大汗忽顏稱了皇帝,可賀敦部的可汗拔密撲現在叫酋長,也多了不計其數的規矩,比如部落招兵要得到皇帝同意。 真是讓人弄不懂的古怪約定,部落裡哪有什麼士兵和牧民的區別,還不是上馬就是士兵,下馬就是牧民。你的部落裡有多少男人,就有多少士兵了。 卓木爾部族沒有多餘的錢糧,養不活更多的人,便是皇帝沒有限制,他也不能擁有更多的士兵。但是皇帝卻給了拔密撲很多錢糧,允許他募兵,結果這個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將周圍好些小部族的人口都騙走了。 卓木爾加強了管理,把自己部族的人看得死死的,但是前兩年草原大旱,到現在土地也沒有完全恢復生機,牧民不得不走得更遠去放牧,地方太遠他就管不住了,就這樣,他們部落的很多散戶也被拔密撲用錢糧騙走了。 卓木爾不敢去恨西瞻的皇帝,就只好恨拔密撲,好幾次他喝醉了酒,都騎著馬往東南方向跑,說是要和拔密撲決鬥,可惜每次都是奔出幾裡路便被手下攔住了,酒醒之後他又完全不提這事,所以實際上卓木爾並沒有跑到可賀敦部落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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