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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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雙拳緊握,狠狠地呼喝了一聲。 眼看不少敵人已經沖進城池,向城中挺進,軍隊過處,哭聲一片。 突然之間,城中一陣騷亂,敵軍潮水一般退開一條通路。一直平靜的某個小院裡,躥出一條高大漢子。他一人手持長劍如飛而來,並不騎馬,但他跑得比馬還要快。 當他沖來,成百上千人組成的敵陣便輕易被分開兩邊。他用長劍蕩開敵陣。敵人長矛向他攢刺過去,卻趕不上他驚人的速度。轉眼間他已經來到陣前,身後留下無數屍體。 青瞳和王敢都忘了任平生不是他們的部下,不會事事聽他們調遣。他能忍到現在,已經是盡了自己最大的極限了。此刻什麼皇上皇下、花箋鳥箋早被他拋至腦後,他被激怒了。 任平生趕到吊橋邊,正見元修軍中一個副將騎馬闖上吊橋,他大吼一聲,身子一縱已躥到了那副將身後,伸出左手拉住敵將的馬尾巴用力一扯,神力到處,竟將那馬倒拖回幾尺來。那馬吃痛,長聲悲嘶,前蹄高高豎起,差點兒將馬上敵將閃下來。 馬上將官早就慌了,反手揮刀想要砍死他,可是這一刀正撞在任平生長劍之上。這把長劍是任平生從元修腰間搶的,鋒利無比,劃過敵人長刀又毫不費力地將他切成兩半,死屍晃了一下掉下戰馬。此時天色將明,在晨曦朝陽的映襯下,任平生以單臂倒拖奔馬,城上城下看得清清楚楚,不分敵友,上萬人都不由得大聲驚呼起來。 任平生兩腳分開,穩穩地站在吊橋之上,大聲喝道:「王大人,你趕快領兵進門,我來守這吊橋!」 王敢聽到,本想推辭,可惜他已經累得手臂發軟,留下也是無用,只得叫了聲:「任大俠,你自己小心。」便領兵進入城門。 元修的前軍主將藍威見到到手的鴨子想飛,拍馬便沖了上來。他見一個大個子手持佩劍橫在吊橋之前,也不問姓名,舉起手中鑌鐵長戟照頭便砸。他在元修軍中也以神力聞名,這柄長戟有幾十斤重,未落下來已經帶起一陣狂風。 任平生一聲大喝,有如晴天霹靂震響,雙手齊出,竟然握住了長戟。 藍威覺得如同碰到鑌鐵兵器一樣,竟被震得雙臂發麻。他手下正要加力,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自己用慣了的長戟竟然突然變得滾燙,如同剛從火裡拿出來一樣。這一下疼得突然,藍威不由鬆手,長戟被任平生奪了下來。 藍威手中一空,力氣失控向前跌去。戰場上跌下戰馬是極其危險的事,藍威也是經驗老到的宿將,連忙腿上用力,上身猛挺穩住身子。戰馬受力,斜刺裡沖出,直沖出數十步遠,這才撥轉馬頭回來。 這時藍威手下的士兵已沖了過來。任平生見王敢已經把人馬全都帶回城中,自己也邊戰邊退。他掄開剛到手的長戟,呼呼風聲,無人能近前,眼看就能退回城中。 可是後軍一聲號響,卻是元修的號令傳來。吊橋上的敵軍突然左右散開,向吊橋上的繩索沖去,揮刀亂砍繩索。任平生一人無論如何也攔不住這麼大面積。 城頭王敢看到,大聲吼道:「快,扯起吊橋!」可惜比不上敵人動作快,眨眼間一條兒臂粗細的繩索已經被砍斷。兩條繩子只剩一條,又有上百人站在吊橋上面,上面的人怎麼使勁也拉不動。 任平生大喝一聲,長戟揮下在身邊掄了個大圈,隨即上下翻飛,人也跟著跌跌撞撞。他不是力氣用盡,而是用這鐵戟暫充長棍,使起了少林一項著名神功,瘋魔杖法。 這功夫極耗內力,但是短時間的威力當真莫可抵擋。敵軍如同成了紙人一般,在長戟帶起的狂風中四處亂飛,慘叫著飛出老遠才落到河內。眨眼間吊橋上只剩任平生一人,連他周遭的護城河裡都沒有一個敵人。敵軍見這老任如天神降世,全嚇得呆了,後面緊跟著的幾個小隊不敢靠近反向後退。 趁這個機會,任平生抬腿一勾。橋上斷索靈蛇般飛起,他身子一探就將斷索抓在手中,手拉斷索兩頭一聲斷喝,吊橋應聲而起。 王敢大喜,令城頭軍士共同用力拉,呼的一聲,吊橋已然懸空,敵軍又被阻在對岸。任平生從容接上繩索,然後站在吊橋頂端,等拉近城頭就一躍而上,城上守軍大聲喝彩,歡聲雷動。 城門一關,城中沖進去的元修軍被包了餃子,很快收拾乾淨,渝州又被奪回了。王敢大喜道:「這番多虧了你!」 任平生詭異地一笑,他不敢在大軍面前露出一點兒破綻,其實他雙手被吊橋的繩子蹭得沒了一層皮,此刻滿手都是血。這還罷了,胸口還一陣悶悶地疼,剛才他在消耗了大量內力的情況下拉動吊橋,此刻已經受了內傷,急需一個地方安靜調息。 可是目前城上城下,友人敵人都在仰望著他,說出自己傷勢必然動搖軍心。任平生心一橫,哈哈大笑道:「老子就在這城頭看著,他們要上來就給我狠揍!」他說罷,盤腿坐下,手垂在暗處捏了個訣,就在這城頭運起內功來。 守城民勇哄笑,士氣高漲如虹,在任平生大眼的注視下撲向敵軍,全不知此時任平生眼睛雖然睜得老大,其實內力急轉,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這種療傷的方法見效最快,卻最危險,要是有人給他一刀或者射來一箭,老任就只有去見西天佛祖的份兒了。大概是他剛才的表現太不像正常人,不但城頭自己人都護著他,城下的敵軍也沒有一個敢向他招呼的。等他視力聽力都恢復,放下手站起來,元修的進攻已經被打退了。 十七、往事 胡久利覺得大腿內側火辣辣地疼,他這樣騎慣了戰馬的人也受不了日夜不停地顛簸。他知道自己的腿被馬匹磨破了,只好兩隻腳踏著馬鐙站起來緩解一下疼痛。但是在硯臺飛一樣的速度下,這個姿勢維持起來極困難,他必須身子前傾,用胳膊肘抵住馬背幫著穩住身子,於是他看上去就像在馬背上撅著屁股挖寶一樣。 這個姿勢過一會兒就讓他頭部充血,胡久利只好複又坐下。他一會兒擰扭一下姿勢變個樣,怎麼也不舒服,全身都疼得要命。再看前面的青瞳,兩天多來一直保持端坐沒有變過,嘴唇一直咬得緊緊的,不知是怎麼堅持的。 「參軍啊!」他叫起來,「歇歇吃點兒東西吧,人不吃還行,馬再不吃可跑不動了。」 青瞳悶悶地應了一聲,胡久利勒住坐騎,好容易才跳下馬站住,看青瞳已經手腳僵直,幾乎是摔下來的。胡久利釋然,還以為自己怎麼突然嬌氣了,原來她比自己累得還厲害。 他拉著兩匹馬吃草料,這裡已經是關中北部,沒有多少人煙。他們吃的乾糧和馬匹的草料都是在富陽一路帶來的。胡久利全身酸疼得厲害,喂完馬,一頭栽在地上呼呼睡起來,他們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 他只睡了片刻,青瞳就用力推他,招呼他起來趕路。胡久利眼皮像是被生鐵焊在一起,無論如何也睜不開,手腳都不知道丟向何處。他試了試半點兒也動不了,只好說:「讓我再睡一會兒,參軍,你殺了我也得讓我再睡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了。」 他感覺突然臉上一熱,一滴濕濕的水滴上他的臉頰,順著下巴滑下去。胡久利驟然反應過來是青瞳的眼淚,他大驚睜眼,趕緊坐起來。只見青瞳嘴唇緊咬,正有更多的淚水從眼睛裡前仆後繼地湧出來。 胡久利頓時手忙腳亂:「你……別哭啊,怎麼哭了?我不睡了,馬上就走!我們這麼趕路是要幹什麼啊,你一直也不告訴我……哎呀,好好,你別哭……我這嘴!我不問了就是了。」 青瞳抑住眼淚道:「我要去呼林給遠征上墳。」 「啊?這個時候?」胡久利很吃驚。青瞳去周遠征的墳墓祭拜當然是合情合理的,可是也用不著這樣不要命地趕過去。他眼見再問她馬上又要哭,只好帶著一肚子的問號,上馬繼續向北奔去。 兩個人終於來到周遠征墳前,胡久利再累也不免傷感。他跪下拜了幾拜,青瞳近前撫摸墓碑,那上面寫著「駙馬都尉、定遠平西一品上將、呼林城守周諱遠征將軍之墓」。 青瞳把手指放在「周遠征」三個字上來回徘徊,柔聲道:「遠征,我實在沒有辦法,才來驚動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她站起身子道:「胡久利,幫我把墳挖開!」 胡久利這一驚非同小可,話也說不利索了:「公主,你……你要挖開將軍的墳?」 青瞳點頭道:「你不願意動手就看著我挖,我叫你來就是做個見證,等回去讓你證明東西確實是從遠征墳中挖出來的,不是我從別處找來。」 說罷,她折下一段枯枝,開始用力掘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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