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上九下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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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離家出走自力更生為什麼要往山頂跑?不是應該走下山的路麼?」那個聲音有點哭笑不得。 九金依舊在不停顫抖,慢慢地回過神,緊閉著雙眼,囁嚅著:「師公……」 「嗯?」他輕拍著懷中的女子,一遍遍,像在哄孩子似的不停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師公……」 「我在。」聽著她不停重複著地喚自己,項郝闔上眼簾,歎了聲,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 「……終究還是你。」九金抿著唇,淡淡的,說著只有她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三年,從綠翹到唐九金,從長安到洛陽,到底改變了什麼?每次,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師公總能及時的出現。他跟七哥哥一樣,罵她折磨她氣她,卻時至今日都沒能捨得真正丟下她。她以為時過境遷了,原來只是等的人變了,來的人還是一樣,終究還是她的師公。 她說的很輕,項郝還是聽見了,大致也猜到了她的言下之意。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把她逼得太緊了,忘了是他先傷了她,苦笑了聲後,他用揶揄的口吻說道,「以後想要拽,記得先學會辨認方向。」 「哇嗚嗚嗚嗚……你怎麼可以這樣?!是你先罵我,要把我趕走的,難道人家還要死皮賴臉地抱著你腿搖尾乞憐嗎?我就是沒用就是廢物嘛,我也很想像何姑娘一樣可以不用依靠別人活著呀,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啊,你為什麼不給我時間慢慢學。我、我也想忘記從前的事,忘記自己是怎麼變成傻子的……你倒是告訴我要怎麼忘記呀?哇……你要是被你爹賣去抵債,被一堆長得像豬一樣的男人關在黑屋子裡兩天兩夜,沒飯吃沒水喝,逼著你用身體去換一碗飯一口水,你忘得掉嗎?你要是看著你娘為了救你,被你爹活活打死,還喪心病狂地把你妹妹也摔死,你忘得掉嗎?」九金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有些聲嘶力竭地吼著。 看著她情緒越來越失控,項郝有些怕了,想到了三年前,也是這樣一場歇斯底里的哭鬧後,她忽然就成了一個傻子。他怕重蹈覆轍,怕她又一次陷入那些噩夢裡,只好緊摟住她,不斷地安慰:「別說了,是我不好,往後不會再逼你了,也不會再丟下你了。你想怎麼活就怎麼活,由著你了。」 其實至今項郝都有些後悔,當時如果他不帶著九金的娘一塊去救她出來,也許她娘還能活下去,至少九金不會無依無靠。值得慶倖的是,還好她平安無事。 「別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哪怕說了再難聽的話,我都不難受。可是你不同啊,為什麼要用那種高人一等的口氣說我把你當替代品?你不過只是帶我離開長安,還足足晚了三年,我在道觀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哇……咬死你!咬死你!」 她不是隨便說說而已,是真的需要發洩,邊不停地嚷嚷著,就邊抓起項郝的手肘,用力咬了下去。 齒印越來越深,項郝疼得緊蹙眉心,卻沒有抽回手,隨她撒野。 「噝……」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後,他苦笑著解釋,是第一次認真地為三年前的事解釋:「如果我只是個道士而已,或許當初就可以把你帶到上清宮來。可是,我之前的生活太漂泊,連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會在哪?隨時都有可能會死,我不想你跟著我受累。還記得王家鎮宅之寶被盜的那張告示嗎?」 九金愣了下,停下動作,震驚地抬起頭看了他許久。一些斷斷續續地記憶漸漸被拼湊起來,王家被盜、王夫人之死、他送了又要回還不斷被七哥哥反復提起的那個玉白菜,「你是那個什麼什麼羊大俠?!」 「……」本來已經很難聽的名號了,為什麼到了她的嘴裡越發難聽了? 「那個玉白菜難道就是王家的鎮宅之寶?」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好受點,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比較能解釋為什麼師公送了又要拿回去,是擔心她被牽連進王夫人的事裡吧。 「可能吧。」他笑著聳了聳肩,看了眼慘不忍睹的手肘。 「這家人家腦子有病呀,我還以為鎮宅之寶一般都會很價值連城呢?」結果居然是個屁白菜。 「應該是值不少銀子,取個諧音『遇百財』嘛,百財俱來啊。」他光顧過很多大戶人家,那些所謂的鎮宅之寶多半都是這種起因。就比如他曾經冒了很大的風險,結果只偷到一條風乾的鯰魚,據說只是為了寓意著年年有餘…… 「這樣哦……」九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這樣似乎也挺說得過去的,只是……「不過師公,你為什麼好端端地要去偷賣鹹魚的鎮宅之寶?你這個賊當得好沒格調呀。」 他咬牙切齒地蹬著她,有股想立刻捏死她的衝動。好歹是被百姓歌頌了那麼多年的俠盜,到了她嘴裡就是個賊,還是個沒格調的賊?!造孽了,他到底是為了誰才沒格調的? 「因為賣鹹魚的在菊花宴上提到了你爹娘!」 「……」就為了這麼個理由,他就跑去把人家的鎮宅之寶給偷了?「可是師公,我們後來不是去給她治病報過仇了嗎?」 「我偷白菜的時候怎麼知道你那個七哥哥會對賣鹹魚的下藥。」後來只是想想,既然藥都下了,再報一次仇也沒什麼損失,她開心就好。 「我的娘喲,賣鹹魚的真是作孽呀!」 九金髮出了由衷的感慨,表情看起來很哀痛惋惜,心裡卻覺得又甘又甜。她以為自己活得很痛苦,現在才意識到原來只是無病呻吟,她根本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在不知不覺間其實一直被人寵著…… 就這樣,她到底還有理由頹廢度日的?即使愛而不得,似乎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哭也哭過了,發洩也發洩過了,九金決定往後再也不要隨便流淚了,灑淚不如灑脫。 「我們回家了,好嗎?」 對於九金來說,這句話勝過師公說一萬個對不起。她可以為了「回家」兩個字,忘記他剛才對她的所有壞。然後,傻乎乎地跟著他爬上馬背,哼著小調,帶上襲擊不成反被獵的禽獸屍體,打道回府。 項郝一路默不作聲,手從她的腰間繞過,緊握著馬韁,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她。就是這麼個傻丫頭,近來越來越讓他覺得束手無策了。單純得很,輕而易舉就能把她哄到破涕為笑;可惜她心底藏著的那個人那道傷,也讓她變得異常敏感,三言兩語,興許就會傷到她。 「阿九。」他稍稍收緊了手間地力道,把她緊摟在自己懷中,喚了聲。 「嗯?」九金停止了酷似哀嚎的小調哼唱。 「要多久……你才能忘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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