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七上九下 | 上頁 下頁
一六


  可是,為什麼她們倆個哭起來就可以那麼沒完沒了。深秋的夜很涼,馬兒需要吃草,他們也是需要吃飯。

  在饑餓的促使下,子七只好硬著頭皮拉開那對母女,一左一右摟著她們,邊往府裡走邊很溫柔地勸道:「娘,別哭了。常言道:沒有受過苦的孩子是長不大的。你看我們家九金,現在多懂事,還知道為段府的聲譽考量了,這是好事。」

  「也對,的確懂事多了。」段夫人還在抽泣,但比剛才要安靜了不少。

  「還有你……」子七轉頭,微笑著看著九金,附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低語:「是要繼續哭,還是要去吃飯,嗯?」

  多麼有威懾性的話,九金立刻就笑逐顏開了,這轉變連她自己都被折服了,「觀世音,我們不哭了,我們去吃飯。我等下還有好多好多可以讓你哭的事要跟你說,我們先去補充下體力吧。」

  「好!」段夫人頓時覺得自己有點邪惡,她居然好期待等下那些可以讓她哭的事,大概是因為生活太如意,很久沒哭了吧。

  子七眼看這她們倆嘻笑著手挽手離開的模樣,活像一對真正的母女,反而他這個親生兒子,就這樣被他娘無情地遺忘了。他愣在原地,雙拳緊握,忍無可忍地爆發了,「……到底是誰說她傻的,到底是哪個混蛋說的?!」

  「少爺,是您說的。」龍套很敬業地提醒。

  「哎呀少爺,您真混蛋,一點都不端莊喏。」落鳳掩著嘴,偷偷笑著,一副很害羞的模樣,說完後就扭扭捏捏的跑開了。

  這步伐,這話語,這欠扁的模樣,簡直跟她家小姐如出一轍!

  等到子七跨入飯廳的時候,那對母女已經自顧自地吃起來了,還很噁心地互相布菜。他沉著臉,用力地在她們對面坐下,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很成功,總算引起了九金的注意。

  那雙賊溜溜的眸子盯著他看了會,突然癡笑,把他面前的那盤雞端到了自己眼前。還很自作主張地丟出一句話,「七哥哥,我知道你最討厭吃雞了,我來幫你吃。」

  「謝謝。茅坑裡的東西我更討厭吃,你不如也幫我吧。」子七沖著她淺笑,口吻比她還輕柔。

  「那是什麼東西?你怎麼那麼挑食的喏,以前玄機姑姑說如果挑食就把最討厭的東西,讓那人吃上十天半月,保准不挑了。一會,讓龍套去幫你多弄點來,你吃上十天半月,一定會愛上那滋味。」九金癡傻狀地歪過頭,笑容格外甜美。

  「噗噗噗……」這話,讓段夫人抑制不住地噴笑。

  「夫人,少爺說了,不能用嘴放屁。」龍套提點道。

  後果很淒慘,段夫人生氣了,說他口沒遮攔,罰他去洗茅坑,還說如果那裡面的東西他也討厭吃,那正好,去吃上十天半個月。

  終於終於,這頓讓人很沒食欲的飯吃完了。子七剛想趕緊開溜,就被段夫人拖住,說是想要知道魚玄機的案子究竟怎麼回事。為了表現孝順,縱使千萬個不情願,子七也只好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說了遍。

  沒想到的,段夫人和唐九金的情緒又一次齊齊失控。

  這一次九金不是假裝了,她真的憋了好久,一提起紅扁她就覺得難受。畢竟是相處了三年的人,還是整個道觀裡唯一不打她的人,她們以前還說好,要一起騙吃騙喝。可是就像剛才段子七在馬車上說的那樣,就連她也沒辦法保證那晚紅扁究竟是無心還是故意。如果當真是無心,為什麼玄機姑姑沒回來時,陳韙想染指她,紅扁卻沒有阻止呢?她明明知道了,也分明看到了,卻選擇了旁觀……

  九金沒什麼博大偉岸的胸懷,只要一想到這些,便總會覺得心裡頭有了疙瘩,無法再和紅扁若無其事地相處下去了。

  這一次段子七無力勸阻,最好她們倆哭啊哭啊,哭到累了,然後大家一起洗洗睡下吧。

  只是沒想到的事,深得她家小姐真傳的落鳳忽然殺出,居然提議說為了慶祝九金安然無恙回府,也為了讓九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不如召集全府上下大家一起飲酒狂歡一下。沒有意外的,段夫人自然是同意了。諸如這類的狂歡,子七原來還是挺喜歡的,以前每次爹出遠門的第一天,段府上下都會這樣熱鬧一次,因為當家主事的走了,大夥都可以無法無天了。他還能順便叫一堆人回來打馬吊,這種時候,娘非但不會說他玩物喪志,還會一起參與。

  可是……今天他一點都提不起興趣。

  偏偏他越是想睡,他娘就越是想要他參與,為了構建和諧兄妹愛,她算是不惜一切代價了。段子七很無奈地坐在院子裡,周圍很吵,家丁丫鬟們鬧成一團,他卻覺得好淒涼。

  「九金,你不覺得夜深露重,更適合安寢嗎?」仰頭望著那一輪明月,子七很無力地問著身旁的九金。

  她卻完全答非所問,很豪爽地塞了個酒盅給他,「死後自會長眠,生時何必貪睡。我們來喝交杯酒吧,上回沒有來得及喝,好可惜喏。喝完,就可以入洞房了。」

  「……你今晚好有詩性。」他果然是好累,累到連逗她的力氣都沒了。

  「濕性?」好害羞喏,她家七哥哥的口味總是那麼重,講話總是那麼赤裸裸。

  「詩性好啊,我們家九金居然會作詩了。喝酒的時候,一定要吟詩助興的,九金,別理他,他只懂得那些個馬吊牌,還有那些個屍體,沒有浪漫感的男人。娘來陪你對詩。」

  「那我做拿手了。我姑姑可是以詩聞名的呀,我怎麼能遜色。」原來是這個「詩」哦,終於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九金很激動地站起身,一腳踏在了椅子上,揮了揮袖子,故作哀愁地說道:「夜半窗邊春貓叫,妹叫哥哥把燭吹。」

  「噗……」喝進嘴裡的酒,被子七噴了出來,臉也跟著漲紅了。這絕對是挑逗,絕對是暗示,他這不知檢點的妹妹居然在邀請他夜半去她房裡把燭吹。黑燈瞎火,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春光無限……實在誘他無限遐想。

  「好詩好詩!」段夫人帶著三分醉意,鼓掌喝采,也吟了起來,「臨睡衣衫半解妝,虛掩閨窗等情郎。」

  「娘……端莊端莊。」這要是讓他爹聽到了,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啊。

  「別打岔,九金,到你了!」

  他娘酒品很差勁,子七很無奈,只好期盼九金能稍顯收斂點。

  結果,她仰頭皺眉哀怨地看著月兒,閉上眼,由著徐徐晚風吹亂她的發,看起來感觸良多地歎語:「哎……風吹褲衩毛飛揚……哎,風中淩亂啊。」

  「好!子七,明天給我揮毫寫下來,裱框,掛中堂!等你爹回來,讓他好好鑒賞!」

  子七半眯著眸子,懶懶地牽起嘴角,無言以對。頃刻間,他覺得天地是要變色了,星空都黯淡了,段府是沒法待了,日子也沒法過了。不是他死,就是唐九金死。如他這般風華正茂怎能去死,還是淩虐死唐九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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