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五九


  「我比較喜歡牡丹,花之富貴者也。沒有梅花的傲骨、水仙的超逸、菊花的高潔,牡丹是最現實不過的花。」此話出自一位猶自高傲的姑娘口中,她的肌膚如水似吹彈可破,眸閃靈光,她的美並不為傾城之美,然她的氣質卻脫俗傲立群芳,極為出眾。

  我細細打量了她很久,牡丹代表著對現世欲望的追求,而她此時竟在眾人面前如此坦言自己的欲望,她不怕在這後宮四面楚歌嗎?

  或許是被她那份毫不避諱的坦誠所動,我不自覺的脫口問道,「那姑娘你定然讀過牡丹亭。」

  沒有想到我會開口,她略微遲疑的凝了我一眼,後認真的點頭道,「天下人皆稱牡丹亭為淫禁之書,然我卻不認同,牡丹很準確地揭示了柳夢梅與杜麗娘之間感情的實質,『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於世而後死。死三年矣,複能溟溟莫中其所夢者而生』更見證了一段震撼人心,使之潸然淚下刻骨銘心的愛情。」

  我猛拍桌案而起,大贊一聲,「說的好!」我不顧女子該有的矜持,上前一步,略帶激動的說道。

  「你也讀過?」她未被我突然高揚的語氣而驚,反倒是眸光漸閃,熠熠而望。

  我也不回話,隨手拿起桌案上被某位婕妤輕遺的西施浣紗團扇,隨手輕拂,順力而起,帶起一陣輕風。我放聲低唱一句,「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她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將手中的摺扇輕揮散開,紫檀木本就帶有的芬芳撲鼻迎來。她曼妙一個旋身,翩翩起舞巧笑盈望,接下了我的曲,「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得這韶光賤。」

  望著她那纖楚玉姿在小苑翩然而起,一回眸、一低吟、一旋舞,無不將她身上特有的氣質發揮的淋漓盡致,恰到好處。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天籟之音中無法抽身離去,甚至有幾位婕妤因她情唱深處而悄然落淚。

  我的眼眶也不自覺濕潤,卻不想落淚,轉而一側首,竟看見楊婕妤早淚如泉湧,抽涕不止。我心生奇怪,正想開口詢問她為何,但見她雙眼一閉瘁然倒地,小苑因她突然的昏倒而掃起一片清塵,飄緲四散。

  眾人一片尖叫。

  鳳高樓,漠漠攲紅,瀲灩雲霞,欲逢春。此刻我已隨一位公公進入宮中的太后殿,還記得方才楊婕妤的猝然暈厥,可嚇壞了幾位婕妤,尤其是蘇婕妤。眼中的擔憂之色顯而易見,甚至滴下了幾抹清淚,還緊張的命人去請御醫。而我則被太后殿的公公領來此處,說是太后召見。

  一路上我緊隨其後,思考此次太后召見到底所謂何事,心中也有著隱隱不安。我到底還是欠她一份情,難道她是要我還?可我又能幫到她什麼呢。

  「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召我何事?」我正色詢問道。

  「小主去了便知。」略微回避閃爍的言辭使我的疑慮更是擴大,卻無它言,繼而緊隨其後進入太后殿那莊嚴的紅木門,穿過肅穆的正殿,再轉而插入偏殿,越往裡走,淡薄的輕煙徐徐升起,伴隨著鵝黃輕軟錦絲幕帳朦朧飛揚,彌漫一殿。

  穿插過這蔓紗帳,轉入偏殿的正堂,闖入我眼簾的是靜坐於酸木紅枝椅上的韓太后,她慵宛的將視線投放到我身上,倩目巧兮一笑,「雪婕妤來了。」

  「參見太后娘娘。」我福身一拘禮,再略位挪動腳步轉向副首而座的女子也行了個禮,「參見鄧夫人。」

  鄧夫人溫然一笑,眸光乍煦暖,笑容誠可拘,太后則是邀我坐下,「聽聞雪婕妤已出入皇上寢宮兩餘次,昨個夜裡皇上甚至因擔憂你的身子而親臨擷芳院,看來你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不淺。」太后的口氣暗藏幾分凜然之意。

  一聽此話,我絲毫不敢多做猶豫,忙接口道,「全仰仗太后娘娘的恩典。」

  她滿意一笑,指尖輕撫食指上那枚翡翠八寶綠脂戒,「那麼下一步就該是晉封你了……三夫人的位置現空缺一名,皇上是有意欲將你扶上夫人之位吧。」

  「怕是……沒那麼簡單。」鄧夫人插嘴而上,語音稍輕,有擔憂之色,「皇后與靜夫人是頭一會站在一條戰線上,先後派親信向皇上柬言。」

  「放心,只要有哀家在,絕不會讓皇后她一人于後宮獨大。」太后意態閑閑地輕笑道,側首轉望一旁的鄧夫人,「今日哀家是特意為你們引見,將來在這後宮相互有個照應。」

  但見鄧夫人嫣然一笑,蓮步輕移徐徐朝我而來,髻上紅寶石的簪釵相互交錯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響,鏗鏘耀目,「不介意本宮喚你為雪妹妹吧?」

  我莞爾淡笑,迎向她,道「姐姐,以後在宮裡可要多照應著妹妹。」

  心中也暗暗猜想這鄧夫人怕也是她一手扶植而上的,太后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為何又要在這後宮培植自己的勢力?難道她還不滿足於此時的尊榮?

  在太后殿用過晚膳我才離開太后殿,望漫天繁星如鑽閃爍,悠然一歎,站在偌大空曠無人的宮們前,再次回首而望那高高懸掛在正上方的「太后殿」三字。心中湧現無限感慨,我知道這次我已無法抽身而出,必陷入這後宮噬血殘忍的爭鬥中,我真的能堅持下去嗎?

  當我正愣愣盯著那塊金光熠熠的匾時,韓冥略微沉滯的聲音擾亂了我,「你不該出現在此的。」

  收回視線,漠然望他,「為何將玉珮之事告知皇上。」

  「身為臣子,忠於皇上。」

  這八個字真是振振有辭,我無可辯駁,難道我能要求他看在我們之間的友情份上,而對皇上有所隱瞞嗎?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未因他的出賣而怪他,畢竟祈佑是君主,即使他有心隱瞞,在皇上那強硬的質問下也不得不低頭。這就是皇上的權利,也難怪無數人皆覬覦那個寶座,就連祈星也因此丟了性命。

  「我明白。」輕頷首淡笑,聲音有些幻渺,「蘇景宏大將軍,正因他有著鐵面無私、忠於朝廷之心,所以他雖是廢太子的岳丈,卻也依舊在朝廷安然,皇上仍放心將大權授予他。望你能也能如他,終身效忠於皇上,屏去貪戾之心,欲望野心之源,亦能於此屹立不倒。」

  再歸擷芳院,心中一片淩亂無措,雙手交握微微泛白。深冬之冷的確令人稍覺淒寂,這擷芳院更是一片蕭索之態。方才與韓冥的一番對話確實令我有些心力交瘁,他說我變了,渾身上下包藏著濃烈的仇恨,與先前那個純真與世無爭的我完全判若兩人。或許吧,人都是在一次次背叛傷痛中成長,人無完人,就連神仙都會有七情六欲,且說我不是神仙,所以我也不例外。

  經過楊婕妤廂房前,見裡邊燈火閃爍,晌午她猝然暈厥之態又閃入我腦海中,心下擔慮她的病情,就信步朝她房內走去。

  咯吱——推開那扇半掩的紅木門,第一個進入眼簾的正是半倚在軟衾枕上的楊婕妤,目光呆滯,臉色慘白如紙,在微暗的燭光拂照下愈加晦暗。一股濃烈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只見蘇婕妤左手端著仍舊在冒著熱氣的藥碗,另一手捧著湯勺,正苦口婆心的勸慰她喝藥。而床上那個人兒卻紋絲不動恍若未聞,依舊目視桌案上那支已快燃盡的紅燭。

  「雪姐姐。」蘇婕妤一見我來,忙起身相迎,「幾個時辰前御醫為容溪姐姐診脈,說是抑鬱成疾,乃心病。開了個方子讓下人煎了碗藥送來,可是她怎麼都不肯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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