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四二


  「皇上,奴才已然賦完。」我平復心境,倩兮一笑,保持自然之態。

  他淩厲地盯著我,似不甘休,啟開唇想再問,卻有一個比他更快的聲音由外邊傳來:「皇上,靜夫人在御花園昏倒了。」

  皇上最終還是與靜夫人的奴才芷清匆匆離去,我只是嘲諷一笑,昏倒這個藉口雖不夠新鮮,但是他還是去了。選擇權在祈佑身上不是嗎?他因為在乎她,即使知道是假,卻還是選擇去了。繡昭容並不是特別在意他的離去,或許她認為現在得到的恩寵已經夠多了,她真的很容易滿足。

  她吐出一口涼氣,輕靠上錦衾貂毛椅上,似乎累了。我至她身邊輕輕地為她捏著雙肩,讓她緩和倦態。

  「你那首詞未完吧?」她的聲音很低沉,此起彼伏顯得縹緲不真實,「在皇上面前不便吟出,在我面前也不行嗎?」

  手中的動作僵住,悵然側首仰望窗外,苦澀湧上心頭,卻悠然一笑,「後面幾句俗得很。」

  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吟念道:

  為情傷,淚似輕紗飄風隨影去。

  為情累,雨若悲秋紛飛孤城壁。

  人面桃花,宮寂悲愴,紅牆朱門,庭院深鎖。

  傾國傾城也枉然。

  酸澀之感湧上眼眶,心頭一熱,淚凝在眶。此詞前段是雲珠的相思之苦,後段卻是我此刻最真實的心境。當我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之時,雲珠已經回首凝望我,眼眶也有一層薄薄的霧氣。

  「雪海,怎麼辦呢?我對你很好奇。」她雖蘊著笑,但我卻能體會到她那張笑容背後深藏著的苦澀,「雖生得一張普通的容貌,卻無法讓人忽視你的存在,你身上那股高貴出塵的氣質莫說本宮比不上,就連靜夫人也稍遜三分。言談舉止更是風雅猶絕,文采出眾,詩詞精湛,實乃奇女子。可你為何入宮呢?為何又要幫我呢?為何你能引得一向冷靜的皇上動容呢?為何……我對你似曾相識呢?」她似在低喃淺吟自語,又仿佛在向我質疑詢問。

  「娘娘一連四個『為何』,奴才該如何回答您呢?」我悵惘一歎,心愈發壓抑躁動,是被這個皇宮所逼嗎?心頭仿佛有一塊千鈞大石壓在我心頭,我無法移動它分毫。

  她緩緩地將身子坐正,再慢慢地癱軟到椅中,沉沉地閉上眼簾,不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奴才想問娘娘一個問題。」我沒得到她的回應,但我知道她在聽,就繼續問了下去,「皇上真的只因你救過那位姑娘而冊封你嗎?」

  依舊緊閉雙目,閉口不答任何一個字,但她胸口紊亂的起伏已經給了我答案。雲珠,真的是個很單純的孩子,連騙人,都不會呢。

  當夜我就聽聞一個消息,靜夫人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皇上高興之餘設宴養心殿,請眾妃嬪前去赴宴慶賀,畢竟靜夫人是第一個為皇上懷上子嗣的妃嬪。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今有了子嗣就能更加穩固皇室根基。

  今夜我本想為雲珠盛裝打扮一番出席晚宴,她卻拒絕了,她只讓我為她稍施粉掩去疤痕。我知道她的用意,她不想與眾妃爭奇鬥豔。在這後宮像雲珠這樣沒有欲望和城府的女子已經寥寥無幾了。

  我與南月伴著她至養心殿,裡面云云眾妃已不下二十人,個個美豔絕倫,爭相鬥妍。坐在皇上左側的正是當年的韓昭儀,如今的韓太后,她已三十有餘,依舊風華絕代,冰肌玉骨,只是眉宇間少了當年的風情萬種,嫵媚嬌柔,多了一份成熟老練,肅穆嚴謹。右側坐的是祈佑的皇后杜莞,她一直溫莞煦笑,神情自若,當了皇后就是不一樣,學會了冷靜自持,這麼多年來,她一定收斂了不少。杜莞下首是一臉疲倦卻依舊自負的溫靜若。

  靜夫人,鼻膩鵝脂,香培玉琢,其素若何,珠翠輝輝,觀之高傲。

  鄧夫人,翩躚嫋娜,纖腰楚楚,娥眉顰笑,唇綻如花,榴齒含貝。

  陸昭儀,明眸皓齒,柔媚嬌倩,皎若朝霞,珠光寶氣,光豔照人。

  妍貴人,蓮步乍移,回風舞雪,冰清玉骨,其神若何,淡雅高貴。

  華美人,淡掃娥眉,質美如蘭,香嬌玉嫩,盈盈秋水,仙姿玉色。

  惠才人,月眉星目,綽約多姿,珠圍翠繞,秀色可餐,分外妖嬈。

  ……

  這些就是祈佑的後宮啊,皆是天資國色,令人看一眼都已難忘。我不禁昂首望著居於龍椅之上的祈佑,俊雅秀目,龍章鳳姿,皓齒朱唇,眸若深潭,神儀明秀,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王者氣派,令人只可遠觀,而不敢褻瀆。

  在與韓太后低語的他突然轉頭朝我這兒望來,目光鎖定的不是別人,正是我。也許是被他仿若深潭的眸子吸引住,我一時竟忘了移開目光,就這樣靜靜地與他對視。

  「雪海,在她們中,是不是我最醜?」繡昭容的一聲低喚將我敲醒,我倉皇地移開目光,不自然地回道:「娘娘,您一定要有信心。」

  我藏於衣袖中的手緩緩握拳,剛才那份傷感哀傷,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那是壓抑許久已死亡的心,因他的目光再次獲得重生,那種久違的心動,可以稱之為幸福、甜蜜嗎?那一瞬間……屬於我的也僅有那一瞬間的注視而已。

  這次的晚宴在祥和安逸中結束,靜夫人由皇上親自送回百鶯宮,其他嬪妃也都各自回宮。而韓太后卻將繡昭容叫住,喊往太后殿。一路上她也只是閒話家常地慰問幾句,也無鋒芒畢露的問題,但是我知道,絕對不止慰問幾句這麼簡單。

  梧桐臨風枝搖散,晚來溢清寒,稍攏衣襟禦小寒。隨著太后至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太后殿,韓冥就迎了出來,我一見到是他,立刻低下頭不去注視他,心中又想起中秋之日他對我說的話。

  「只要你願意,我現在就向皇上要了你,你就不用再承受如此傷痛。」

  那一刻,我真的動搖了,很想開口答應,但是我的心不允許,不允許我的心裡裝著祈佑卻與韓冥在一起,不允許我拋下身邊孤立無援的雲珠而離開,所以我拒絕了,狠狠地拒絕了。

  「不可能,我的心只有一顆,它全給了一個人,那就是納蘭祈佑。」

  他聽完我的話後就笑了,笑得輕狂,夾帶著幾分淩傲。這樣的他,我第一次見。

  「你猜,太后、侯爺與娘娘在裡面說些什麼?」南月將頭湊了過來問我,擾亂了我的心緒。

  我微惱地望著一臉詭笑的她:「你很想知道?」

  她即刻點頭表示她的好奇,「若普通之事根本無須將我們支開留在殿外,肯定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做奴才的還是守好自己的本分為好。」我口上雖是訓斥警告,但是心中卻也頓然生疑,雲珠竟與韓太后也有牽扯。

  直到雲珠一臉慘白地從太后殿內走出,腳步虛浮,目光呆滯,我擔憂地伸手想去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我怔然地望著情緒波動變大的她,更肯定了我的猜測。雲珠一定知道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牽涉了韓太后、韓冥、明太妃、祈星、靈月,甚至……祈佑。那麼,到底是什麼秘密,竟然牽涉了這麼多大人物?

  當我還未將問題理清時,雲珠猝然倒地,寒風曉霧,暗塵飛舞。

  雲珠的暈倒使原本打算于百鶯宮安寢的祈佑改變了心意,他頂著漫天小霧趕到翩舞閣,我瞧見他凝望雲珠的目光,是心疼,是自責,還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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