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三〇


  他狂笑出聲,將這幾日來的沉鬱一盡傾吐,笑顏中卻透著滄桑的味道,「馥雅,謝謝你!」他伸出手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頰,我的全身已經緊繃,冰涼之感滑入心頭。

  我複雜地望著他,淡淡笑顏勾起,「要謝我的話,現在就去吃東西,你知道現在的你有多憔悴嗎?」

  他無條件地頷首應允,「只要你在我身邊,什麼都依你。」

  鬆開他的手,我立刻開心地將書房的大門打開,吩咐蘭蘭與幽草進來收拾屋子,再吩咐幾個丫頭將飯菜端進來。

  我端了一盆溫熱的水進書房,親自為連城梳洗。我望著他傻傻的樣子竟然笑出了聲,而他則是莫名其妙地望著我,眼神迷茫,卻顯得更為可愛。天呀,他現在的樣子可是狼狽得很,我怎麼會覺得這個連城可愛呢?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我:「你笑什麼?」

  「沒什麼,飯菜來了,快去吃。」我回避著他的眼神,一見丫鬟端著飯菜進來就上前接下,再將他拉到青木檀桌上用膳。我為他盛了一小碗湯,先讓他填填肚子。

  他端著那碗湯望了許久,卻沒有喝下去,只是問:「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沉默地望著他,我猶豫了。我想回亓國,我想待在祈佑身邊,可是,我不能這樣說。「我會的,一直陪在你身邊。」連城現在的狀況,已經根本不容許我說實話,我也必須陪在他身邊。這,是我欠他的。

  我在書房內陪連城至子時,他才安然睡下。經過這一次我與他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屏去許多防線。也許人必須共同經歷生死考驗,才能真正做到彼此信任。望著在床上平靜睡去的他,我安心地鬆開他的手,將之小心地塞進溫暖的被褥裡。「好好睡一覺,醒來什麼都會過去的。」

  吹熄桌上的燭火,悄悄地步出書房,為他關上門。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恐會吵醒好不容易睡下的他。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

  一直伴在我身側的蘭蘭與幽草也被我早早遣回去休息了,外頭的寒風如冰霜襲身,她們兩個如此單薄瘦小的女子要是一直守在門外怎麼能受得了?

  北風無情地侵襲著我的全身,我不適應地合合身上的披風,試圖阻擋一些寒風,將頭垂得很低,一路小跑至聽雨閣。心中連連哀歎,早知道正月的深夜是如此淒冷,還不如待在書房內過一夜。

  「姑娘這麼晚還有膽子在丞相府內亂跑。」幽冥如鬼魅的聲音在這原本就淒暗森冷的回廊內響起,我立刻刹住腳下小跑的步伐,僵直了身子望著正前方對面的男子——連胤。

  我的心漏跳了好幾拍,無奈地扯出笑容,「我……正欲回聽雨閣。」

  連胤勾起唇邊一個小小的弧度,他的笑虛幻深奧,「讓連胤送姑娘一程吧。」

  不容拒絕的語氣讓我的心情又覆上一層壓抑,我只能頷首應允著。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反倒是他,先開口與我說起話來。

  「姑娘果真是巾幗英雄,敢獨闖亓軍與元帥談判,救回了大哥。」

  「那是謬贊,我只不過同元帥說了一句話。」側頭嫣然一笑,儘量保持自己的自然。見他頗有疑問地盯著我,於是不慌不忙地解釋說,「歸師勿遏,圍師必闕。」

  他怔了怔,隨後了然一笑,「姑娘對《孫子兵法》有研究?」

  「略懂些皮毛。」起初我並不喜歡這些男兒家的東西,可自從父皇母后慘死後我便開始研究《孫子兵法》,只為將來複國能用得著,可如今看來,對救人也頗有成效。

  我們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到聽雨閣外,我在心中感慨,終於到了,這可是我一生中走得最漫長的一段路了。我正想謝謝他送我回來,他卻比我更快一步地說道,「梅花開得可豔?」

  雙手一顫,莞爾輕笑,極力保持冷靜,「梅花欲凋零,已無嬌豔可言。」向他微微小鞠身一躬,算是行禮吧,便翩然而去。

  這個連胤實在可怕,我也終於能解釋為何初次見他,我要躲至窗後,是他眼中那弑殺之冷凜吧。如此男子,以後萬萬不可再接近,否則受傷的會是我。

  ◎第二卷◎金杯瀲灩曉寒妝

  第一章 金縷登鳳闕

  晃晃如夢,雨如絲,過盡千帆,絮飛揚。

  花自飄零,葉無痕,冬去春來,雪傾城。

  一晃兩年已過,我一直待在聽雨閣,未再出閣一步,而老夫人也未再來刁難過我,許是兩年前我救連城之事汴京已傳得沸沸揚揚,她出於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疼愛,對我心存感激,也就再沒與我計較。陪在我身邊的依舊是蘭蘭與幽草,她們對我的關懷似曾經的雲珠。看著她們天真乾淨的笑顏,總會將我帶入溫馨的回憶之中,撫平我多年來的心傷。

  連城每日都會來聽雨閣,陪我閒聊小坐,偶爾對弈棋盤,研習兵法。出奇的是,我們的想法竟然一樣,皆認為《孫子兵法》的最高境界只用一句話概括「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我們經過多日的商討將全本書用一單字概括——政,只要國之政權明確清明,敢於仿效唐太宗納諫,不斷發掘人才,國若昌盛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納稅納糧,軍隊得到充實,一切以政為主,以人為輔,攻心為上。

  他與我都想到一塊去了,我真的很驚訝。以往我對父皇講出我之見解,可是父皇總是說那只是婦人之見,用兵最重要為一個「變」字,《孫子兵法》有句「戰勢不過奇正,齊正之變,不可勝窮也。齊正相生,如迴圈之無端,孰能窮之」。這就是父皇總拿來壓我的一句話,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與父皇談起兵法之我所見。

  可是現在我說的話能得到連城的認同,我真的很開心能有他這樣一個知音人。每日與他談起兵法我總會很開心,將所有煩惱全數拋諸腦後。有時候我會想,或許……他若能為皇上,必定會是個廉正的好皇帝。

  可是這兩個月來,他都沒再涉足過聽雨閣一步。雖說他是當朝丞相貴人事忙,可是也不至於忙到兩個月都不來此吧?難道外面發生了大事?

  幽草推了推我,「小姐,您想什麼這麼出神,叫您好幾遍都沒反應?」

  我驟然回神,看了幽草一眼,「怎麼了?」

  「主子好些日子沒來,您是不是想他了?」她別有深意地瞅了我幾眼。

  我淡笑不語,繼續沉默。這兩年我已將自己的心性修養得更加從容安寧,發呆、沉思已是我每日必修的功課。害得她們都說我變了,變得憂鬱、孤高、清冷,讓人不敢親近。難道我真的變了?

  「我覺得,有些事應該讓小姐知道了。」蘭蘭在我沉默許久後霍然開口,表情很是凝重。我靜靜地望著她,等待下文。

  「其實這半年來,丞相一直都與亓國有來往,似乎正在謀劃著什麼。」蘭蘭的聲音不高不低,卻還是足以讓我心頭一慌,「這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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