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他邪佞一笑,仰望蔚藍的天際,「做皇帝真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無奈的一聲嘆息,細微到自己都無法察覺,明白他又沉浸到自己的幻想中去了。「王爺,我想與您討論,你若為皇上,將如何治國?」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未等他說下去,我就忙著打斷,斂去臉上最後一絲笑容。

  「王爺,我是讓您談治國之道,你怎麼背起四書來了!」

  「可書上的確是這樣寫的。」他眉頭一皺,為難地看著我。

  「如果光能背書就能做個好皇帝,那天下有那麼多儒生,難道都有資格做皇上?」他實在天真,或許他在戰場上是一代天驕,但說起治國,根本一竅不通,「王爺剛才提到,家仁,家讓,那您告訴我如何使得家仁家讓?」

  可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他的回答,我冷笑道:「所謂家仁家讓正指家族相親相愛,恭謙禮讓。手足相殘者必斬首以定天下,妻妾互鬥著必幽禁以正宮闈,子女犯罪者必嚴懲以安臣民。若王爺首先具備了如此狠心,便是一個好皇帝的開始。可是,您真的忍心弑兄、禁妻、懲子?」

  他看著我,瞳目一眨不眨,似見鬼神般驚懼,良久都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我覺得自己說得似乎有些過了,便緩和語氣道:「其實並不是當皇帝就能名垂千古,史上多少亡國昏君遭人唾駡?可恰恰相反,漢朝的衛青、霍去病將軍,直闖漠北,橫掃匈奴,立下赫赫戰功。唐朝李靖將軍,忠君護主,大小戰役從未失利。他們照樣載入史冊,名垂千古,成為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說得好!」遠處傳來冷淡中夾雜著欣賞之味的聲音,我循聲而望,冥衣侯正徐徐漸近,還有緊隨其後的靈月公主。

  凝望他的眸子,越瞧越覺著好像在哪見過,但是……

  「潘姑娘的才情比男兒有過之而無不及,若身為男兒定然成為一國棟樑,可惜……」韓冥對我的讚賞卻令我蹙眉,將話從那個「可惜」中截斷。

  「誰說女兒就不能為國出力而報效朝廷?並不是天下紅顏皆如妲己媚主,媚喜亂宮,我潘玉要做就做被唐太宗尊之為師的長孫皇后!」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自信,同時我看見他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而靈月則看看韓冥,再看看我,最後臉色一變。

  第八章 鴛鴦碎紅帳

  黃道吉日,三王大婚,盛世空前。來來往往的奴才臉上無不洋溢著笑容,亓國三王一同大婚還是頭一遭。奴才們也就格外細心,生怕出錯,都端著盤點捧著喜燭,紛紛朝景仁殿而去,放眼望去,整個西宮都披掛上紅錦喜帕,熙熙攘攘的官員捧著厚禮前來道賀,可是大家都被一個難題給卡在宮門外。

  東宮未泉殿祈佑,西宮景仁殿祈殞,側西宮錦承殿祈星,這哪一方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主兒,去了這處又顧不上其他兩處,都恨不得可以分身三人同時赴三殿觀禮。為了這個問題,大多數官員都在宮門前徘徊不定,竊竊討論。

  而我,同他們一樣在考慮該去參加哪處的婚禮。照禮說我被韓昭儀安排住在西宮,就該去參加祈殞的婚禮才是,但是我真的不願見到他大婚時笑容滿面的樣子。去東宮那更不可能,我與皇后的關係都僵到這樣的程度。那側西宮?不行,靈月長公主對我敵意頗深,怕是前腳才踏進大殿,後腳就被她給轟了出來。

  我還在想是不是就在攬月樓待著,哪都不去時,雲珠就已將我盛裝打扮好,頭戴五鳳攢朱釵,斜綰朝天翡翠掛玉簪,衣著縷錦百鶯穿花荷衣,裙邊輕系紫絛百心結。她滿意地在我臉上這兒瞧瞧那兒瞧瞧,害得我全身都不自在。無奈地朝她淡笑道:「今個兒又不是我大婚,你將我打扮得這麼美做什麼?」

  「這正是,一雙笑靨才回面,十萬精兵盡倒戈。」雲珠搖頭晃腦地背起詩詞來。

  「傻珠兒,你不懂。」我將發梢的朱釵取下,置放妝台前道,「這新娘子的勢頭要是被道賀的姑娘蓋了去,是不吉利的。」

  「我們姑娘自然天成而為美,就算不戴這些行頭都要把新娘子的光彩給蓋下去。」她說的話甚為可愛,逗得我原本比較煩悶的心情頓時開朗起來。

  「對了,楚清王的王妃是……」我小聲問起,祈星與祈佑的王妃我都知道,唯獨祈殞的王妃我至今還不曉,或許是我不敢問吧。

  「姑娘還不知道嗎?是多羅郡主納蘭敏。」雲珠很驚訝我的問題,發出連連感歎。「這位多羅郡主是皇上於民間微服私訪時收的義女,『才思細膩,必為大事者』是皇上對其下的批語,自她被封為郡主以來就很少在宮中露面。在眾人即將將她淡忘之時,她竟一朝被選為王妃。」

  能得到皇上如此賞識的姑娘,想必不凡。聽雲珠說起,我都心動地想去瞧瞧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於是決定今夜去景仁殿參加祈殞的大婚。

  「姑娘,您真的要去景仁殿?」雲珠喃喃自語,聲音細如蚊絲,沉思了一會兒又道,「如果可以的話,珠兒很想去看主子大婚。」

  我愣了愣,看著一臉失望的雲珠,難道她……「祈佑娶的可是杜丞相的千金,怕是將來沒好日子過了。」我連忙將話題轉移到杜莞身上。

  她撲哧一笑,拿起玉梳順順我的流蘇,「可不是,那時還以為她會成為太子妃呢,兜兜轉轉卻成了主子的王妃。」

  「杜莞的脾氣我們可是都見過的,所以……祈佑是不會喜歡她的!」我別有深意的將話帶出,雲珠卻又陷入一片沉思,望著她的沉思,我也陷入了沉思。

  紅影拂動,一簾花夢,金猊熏徹,燭光搖曳。

  今夜的新郎官在眾人的擁簇下被大臣們頻頻灌酒,而本欲前來一瞧多羅郡主的樣貌的我,卻因晚到根本沒見到她的樣貌,她早已被送入寢宮。本想轉身就走,想想也罷,人都來了,若是就這樣轉身離去顯得我太沒規矩了。於是就坐在殿內最角落,猛盯著笑得格外瀟灑的祈殞。桌上的山珍海味我一口也沒動,反倒是烈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

  「姑娘你別喝了!」雲珠用力想將我手中的酒杯奪下,但我死捏著就是不放。

  「姑娘您捫心自問,今夜如此折騰自己,到底是為誰?是西宮景仁殿的這位王爺,還是東宮未泉殿王爺?」她又一次試著將我手中的酒杯奪下,這一次卻輕而易舉。

  我置若罔聞,搖搖晃晃地從桌案前站起來,雲珠立刻攙扶著我怕我跌倒,我卻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回,淡淡地說:「裡面太燥熱,我出去吹吹風!」沒走幾步又回過頭猛盯著想跟隨我的雲珠說,「不准跟著我!」

  幽寂長亭月映霜,北風吹盡枝香絮。

  晚秋煙寂寥,微涼風飄袂,修竹繞回塘。

  我站在回塘邊凝望著水中那彎靄靄柳月懸掛於頭頂正上方,與我的影子一同映在水中,我不由得發出一陣輕笑,「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呢喃一句,可惜有影無酒,白白浪費了李太白先生這麼好的一句詩。

  「離人無語月無聲,明月有光人有情。」或許這句更能體現出我此刻的心境吧。蹲下身子,指尖撥動平靜的水面,漣漪氾濫蔓延,冰沁透寒。

  「沒想到,潘玉你這般自負的女子竟也會吟出如此消極的詩來。」

  仰頭朝向由黑暗中走向這兒的男子,冰冷的眸子,黯淡的神色,羈傲的語氣,心下一凜。待近,方看出他的臉,韓冥。我又是一陣笑,我終於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了。我怎麼早沒想到,他就是我進宮第一日救下的那位刺客。

  冥衣侯,我救的人果然是個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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