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七一


  趙侍衛匆忙離開上報,半晌,一扇中門開。太子丹,趙蔥以及樊於期出現在大門另一側,厚重的銅門,足有千斤重,連接著中門城牆嚴密的將道路一分為二,這就是上黨郡的戰略優勢,百年來各國爭奪的要地。

  太子丹撫摩著懷裡的白狐狸,開口:「知道你會找我,成蛟,你倒又長高了,更結實了。」

  成蛟雙腿邁進中門,直到太子丹面前,輕歎:「幾年不見,你倒顯老了,燕喜沒好好的待見你嗎?」

  「呵呵呵……」丹笑,「確實,這兩年我臉上多了幾條皺紋,無奈家不能回,在外流亡,老歸老矣,本宮尚能偷活,只是長安君殿下你,年紀輕輕,可惜命不久矣,哀哉!」

  「我為大秦死,死有何足惜?燕丹你卻從小被燕國遺棄,你活以誰豪?」

  沉默,許久,太子丹又露出笑容,道:「說的不錯,如果有一天大秦攻打燕國,逼燕王要太子死,那麼燕王不敢讓太子活……與其到那一天,本宮不如儘早自尋活路,看在你我過去的交情上,本宮可以讓你尊嚴的死。」

  「既然看在過去的交情上,倒不如讓我的士卒們飽餐一頓,好打起精神再續一戰。」

  「哈哈哈哈……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有何不可?」不過一頓,即使再飽餐兩頓,三頓又能如何,最終還是要被他不費一兵一卒的困死在北山,「說吧,你想怎麼個死法?」

  成蛟冷笑:「太子殿下不是擅長用毒!」

  燕丹跟著笑,不同的是他的笑容如同深秋裡的陽光,溫暖且和煦,只是這樣的笑容並不在眼底,他的眼靜如止水,清澈無瀾。

  一陣異香散出,一條細長的黑紋扁蛇乍然從燕丹的腳邊竄出,猝不及防的咬上成蛟的小腿腹,又迅速竄離,成蛟腿一麻,像是被馬蜂蟄咬過一記,爾後沒有疼痛的感覺,被它咬過的地方甚至沒有立刻出現紅腫。

  「放心,今天老天爺不要你死,運氣好的話,能熬到後天清早,呵呵呵呵……」

  燕丹的個性,他太瞭解,成蛟轉身向樊於期:「即使打了敗仗,回秦,王兄並不打算殺你,然而你卻背叛了大秦,背叛了你的國家,背叛了你的先祖……」

  樊於期低頭,心情五味雜陳。

  「桓旖,為大秦再盡最後一次忠,送本侯出城,本侯即使死,也想死在家鄉……王兄會感激你,從此,大秦不再記得有叛將桓旖,天下只有燕將樊於期。」

  「我送殿下出城!」桓旖答應。

  萬事隨風,一切塵埃落定,成蛟走出南城門,胸口一陣窒息,毒液蔓延,侵入五臟,這是整個中原最毒的黑環,一旦被咬無人能生還,它的毒液會在身體裡流走兩天,逐步的侵蝕人的感官內臟,最終折磨至筋疲力盡而亡。

  頓弱扶成蛟,潛伏在城外的秦軍急忙聚擁而來。趁意識尚在,成蛟對上將軍道:「你現在去見呂不韋,商議奪城,他必定早有萬全計策……」

  上將軍點頭,並不問他在城內發生什麼事,只吩咐士卒們照顧長安君,成蛟擺手:「替我準備馬車。」

  上將軍頷首,立即命人駕來軍營內的馬車。

  坐進馬車的一霎,一口暗血猛的從成蛟的喉嚨口噴湧而出,血頓時染紅了車底,成蛟斜躺在車內,劍客頓弱坐在前面駕車,馬車在向咸陽的官道上一路飛馳,成蛟腿腹脹起,渾身冒出冷汗,道路的顛簸讓他的五臟在體內劇烈翻騰,他一路嘔吐,吐出青色的胃毒。

  他這一生,只能走到現在了,人將死卻忽然覺得對死一無所知,很可悲。

  到夜晚,成蛟的四肢開始抽搐,嘴角始終有血溢出,額頭泛青,神智有些恍惚,頭痛欲裂,毒液走遍全身血管,水不能進,嘴唇裂開,這樣痛苦的折磨一點一滴的摧殘他的靈魂,讓他原本高貴俊挺的五官在抽搐中扭曲。

  馬不停蹄……

  (五)

  又是深夜,呂不韋來了,終於帶來了十五萬裝備精良的秦軍列隊。

  不給趙軍任何喘息的機會,呂不韋命部下圍繞廣闊的南城擊鼓,千余台戰鼓齊擂,呐喊聲震天動地,像錐子一般直直敲進趙兵的胸膛裡,大將趙蔥禁令:「有以軍事諫者死!」

  鼓聲持續不停,呐喊聲不斷,到後半夜終於有部下安奈不住,對趙蔥道:「請將軍允許屬下迎戰吧,屬下不惜生命,萬死不辭。」

  「你……」趙蔥臉色鐵青,所謂軍令如山,鐵血無情,「來人,拉出去正法!」

  太子丹神情依舊和煦,這一戰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真的損兵折將,與趙遷聯盟不過是說服他出兵再與秦國為敵,兩強爭霸,最終傷亡都將慘重,不會有真正的贏家。現在成蛟拖著將死的身體回秦,嬴政必定憤怒,遣大軍出征,幾十年前的歷史重演,秦趙深仇不共戴天。

  放鷹,太子丹命北山谷安營的十萬燕軍撤退。

  密切注意燕軍動靜的幾千名秦精兵看見他們突然撤退很不解,不過這也立即解除了對他們的包圍,跟隨劍客們一道按原路下山,算是死裡逃生吧,只是為首的少了長安君殿下,他們不知他的下落。

  黎明時分,呂不韋開始強行攻打城門,城內外燈火通明,弓箭手瞄準射擊,狹長的扶梯剛剛搭起又被城樓上趙軍推下,如此反復,秦軍士氣高漲,越戰越勇,趙軍在城樓上往下看見黑壓壓的人群不禁有些慌亂。

  新一輪血肉搏殺又啟動齒輪……

  荒漠一般的官道上,成蛟已經面無血色,蒼白的如同茫茫的天空,日夜兼程的顛簸讓毒液在他體內加倍的擴散循環,黑衣上的血幹了濕,濕了又幹,他在努力支撐,想支撐回咸陽,每一次洶湧的咳嗽都讓他吐出一口瀝青般的暗血,這樣的血甚至滲入馬車底的木棱,沿著車轍一點一點滴灑在徜徉泥道上。

  從另一頭相反的方向,同樣馬不停蹄的馬車,在風塵僕僕中奔馳,嬴政的侍衛們不敢面露倦容,當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遠處地平線的盡頭,劍客頓弱「馭」的一聲,止車,從容從馬車前座下來,彎腰作揖恭候在車輪一側……

  侍衛們漸漸放慢了速度,有人單獨策馬過來,到頓弱面前問:「你是何人?」

  頓弱拱手:「在下長安君殿下的劍客,護送長安君殿下回咸陽。」

  「馬車內的是長安君殿下?」侍衛驚訝,見頓弱點頭,他急忙轉身往回,馳馬一路高呼:「大王,是長安君殿下,是長安君殿下……」

  聲音傳進嬴政的耳裡,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嘴角上揚,然而當馬車停止奔跑,當侍衛掀開車簾,他的笑容倏然在風中僵滯,不遠處,孤寂青寥的一輛馬車,車簾同樣被侍衛掀開,成蛟修長的側影,紋絲不動,兩條手臂垂落在車底擱板,黃色的絲綢座血跡斑斑,或者說血塊斑駁……

  「長安君殿下中了太子丹的黑環蛇毒。」頓弱道。

  突然之間,軟軟暖意的晴天,他的眼前竟恍惚擊起雨的聲音。

  乾淨坦誠的一張臉……恍惚前回到十年前,記憶裡的暴風雨,雷聲轟鳴,他一路小跑著從走廊盡頭跑進他的寢宮,一頭鑽進他的被子,帳邊的閹人叫:「二殿下,不能睡啊,那是太子的床榻,二殿下不能擅自的睡啊!」

  他惱怒:「怎麼就不能睡,我聽下人們說,在老百姓家裡,十幾個兄弟睡一張榻呢,王兄,你說我們是兄弟嗎,我們可不就是一個父王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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