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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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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帶回來那人就躺在地上……你問為什麼是地上?廢話,洞裡就一張床,他睡了我睡哪?有地板躺躺就不錯了,我還沒將他泡在門外水井裡呢,已經夠客氣了。 將他弄醒就可以問到答案。他幹嗎拿這畫,幹嗎老看,幹嗎被關在那底下……那曾經發生過的事,大概都可以問清楚。很簡單的,彈一下手指就可以弄醒他了。 我的手抬起來又放下。就是不彈手,他過會兒也會醒的。 我看看桌上那張畫。大概這件事裡面,只有這樣東西還算是實在,真實。 那個人的手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 我靜靜地坐在石桌邊,桌上攤開放著那幅畫。這時候心情反而特別的平靜,總之,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傷害也不會再來一次。 他睜開眼睛,神情茫然,仿佛沒發現自己待的地方已經換了。 當然,有點兒像,那間也是石屋,我這裡也是石屋。 大概過了幾秒鐘,他忽然跳起來。一點兒不誇張,就是跳起來,左右看看,然後兩步逼近,一把就搶走了桌上的畫紙。 啊,他只看見畫,沒看見我……我忘了顯形,還是一直隱身著的。 看他將那張紙當寶貝的樣子,我揉揉眼,還是沒打算顯形。 他這會兒才顧上看,這間屋不是他待的那間了。 我和師傅的洞府就在西湖邊,門前一道水簾,外頭十裡荷花,綠柳長堤,風清鳥鳴,花香馥鬱,和那間地底的石牢絕不可同日而語。 他似乎也發現了,可是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自己換了地方。拿著那張畫紙,就這麼呆呆地站著。 我坐著看他,他站著看畫。過了半晌,還是我先沉不住氣了。我的優點長處裡從來就沒有耐心這一項。 那個人似乎也沒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就呆站著不動。我覺得,估計是在地牢裡關久了,腦筋可能有問題。 「喂。」 他動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 我本來想問「你是誰」,但說出來卻問成了,「你拿著我的畫幹什麼?」 他的眼睛裡忽然放出了光,就像鷹見了兔子,狼見了羊! 我本來可以閃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坐在原地沒有動。 眼前閃了一下他身上的布袍的顏色影子,那個很瘦,應該是沒什麼力氣的傢伙將我緊緊地抱了起來,兩條手臂像鐵箍一樣,幾乎要將我的骨頭勒斷。 我有點兒迷迷糊糊的,竟然沒反抗。等我想起來要反抗的時候,那個人先顫抖起來,我的肩膀上有點兒濕,有點兒熱熱的感覺。 「翠兒,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人長時間沒說過話了,聽起來感覺特別艱澀而不流暢,讓人覺得心裡有點兒懸吊得難過的感覺。 我呆呆地說:「唔。」 「我一直不敢死……他們說,我若是自殺,只會去一個叫枉死城的地方,也絕對見不到想見的人。」 「對。」這話不是騙人,自殺的鬼陽壽未盡,多半是在枉死城一起押著。 我忽然想起來不對!我是鬼上身還是豬油蒙了心竅了,就在這兒和這個傢伙摟摟抱抱?這算怎麼回事兒? 我想推他,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手上好像沒勁兒,沒推開。 「翠兒,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你們兄弟兩個裡是有一個對不起我的,不過好像不是你啊? 「早知道是那樣的話,我一開始就不該留下你。我一開始就該跟你走的。到什麼地方都行……只要我們不分開……」 我覺得心裡有點兒難過,又有點兒迷糊,手上終於有點兒勁,推他一把,「喂,你說清楚!你……」 他鬆開手臂,卻將我的手緊緊攥住,好像怕我跑了一樣,「我是玉荇,翠兒……你認不出來我了嗎?」 我兩眼圓睜?蝦米? 欺負我眼神兒不好是吧?雖然你們是雙胞胎!可是我還是能分清丁是丁,卯是卯的,你眉毛裡一顆痣這麼顯眼,而且而且……明明就不是! 「喂!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不然我……」我空著的那只手直戳到他腦門兒上去,「不然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清楚!」 「我是玉荇……不過,這個身體是……是玉荊的。」 玉荊?啊,我記得,好像以前狐狸精提過一次,說皇帝名諱叫玉荊…… 我捂著嘴,眼睛快要瞪出眼眶來了。 這……他剛才說? 他又低聲說了一次,「這是皇兄的身體……那個女子將我們置換掉了。」 真的假的? 我轉過身馬上開翻,我的銅鏡……找到了,就放在枕邊的。 他一手還緊緊拉著我不放,一邊疑惑地問:「你,怎麼……」 「別動。」 我伸手在鏡面上拂了一下,我和這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 這鏡子是可以照生魂的,照的反而不是臉面容貌這些肉眼就可看見的東西。 鏡面上很清楚地映出一個人來,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月光照在他臉上…… 就是,我去吃夜宵的那一次。 我湊上去仔細看。 眉間沒有痣。 抬眼看看站在跟前的人,有痣。可是鏡子裡,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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