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40)_衛風_學達書庫

四〇

　　我扯遠了。我其實想表達的意思是，我是條蛇，玉荇是個人。忽略掉其他細節的話，我和他簡直就是師傅和許仙的翻版嘛！

　　我所知道的人妖戀……好像沒有一個是有好結果的。

　　這該如何是好。我才剛開始戀愛，卻接著就面對必定失戀的未來，這，這叫人情何以堪啊！

　　臉上和手上的熱度慢慢地褪掉，我有些僵硬地挺了挺腰，想將手從玉荇手裡抽回來。

　　玉荇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想我的表情大概是不太好看，因為他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來，柔聲問：「翠兒，怎麼了？」

　　我的內心激烈鬥爭著，這讓我如何是好？是……是走我師傅的老路，先將他騙到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還是像織女前輩學習，先開誠佈公說明白我不是人，然後大家再相處？

　　「玉荇……」

　　他看起來更緊張了，臉上的紅暈也慢慢地變淡……變不見，「翠兒，有什麼話還不能對我說嗎？」

　　當然不好說了。織女前輩可以坦言，那是人家出身高貴，她是仙女啊！我能比麼？我不過是個蛇精……

　　「翠兒？」玉荇握緊了我的手，誠摯而急切地說，「你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是……是不是怕家中長輩不同意？」

　　我僵硬地搖搖頭，「我師傅估計是不會管我的了。」

　　「那……是什麼事，無論是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們兩個人想辦法總比你一個人苦惱來得好吧。」

　　應該選擇長痛，還是選擇短痛？

　　是應該隱瞞著玉荇先將他騙財騙色騙心騙光光，還是現在就坦白地告訴他，我和他非同類……我們在一起多半不會有好結果？

　　我以前曾經想過，如果他對出家修道有興趣，我可以接引他幫助他，大家做仙友做道友的話，我的身份完全不成問題。但是，要和他談戀愛的話，勢必，早晚，總會讓他發現我不是人。

　　到那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擺在我面前的選擇題很簡單，可是我覺得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難的難題啊。

　　說，那就是現在失戀。不說，那就等著將來失戀。

　　我為什麼這麼苦命啊，剛想開始戀愛……就遇到這樣的不幸啊……

　　我吸吸鼻子，大顆的眼淚毫無預警地就落了下來，淚珠滴在玉荇的手背上濺出個水圈，接著又是一滴。

　　第十四章我是一個妖

　　我兩隻手絞在一起，不太好意思抬頭看他的臉。玉荇的聲音很溫柔，笑容也很溫柔，暖暖的像一潭水，似乎可以將人融化掉。

　　越想就越傷心，越傷心就越想哭，一時間悲從中來，我放聲大哭起來，「哇嗚嗚……玉荇我喜歡你啊，你別拋棄我好不好……嗚嗚，我捨不得你，你要是不理我，我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玉荇慌了手腳，「翠兒，你怎麼了？有話慢慢說：先不要哭。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為難？」

　　我抽抽噎噎地看著他，「你……我……我不能和你說。」

　　「為什麼呢？到底是什麼事使你這麼難過？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啊。」

　　我抹了一將淚，又重重地擤了鼻涕，甕聲甕氣地說，「那不一樣啦，你現在是這麼說，可是我一說出來，你大概就會被嚇跑了。」

　　「不會的。」玉荇溫柔地拿手巾來替我擦淚，不像我自己的動作那麼粗魯，他的手勢很輕柔，讓我覺得……心裡似乎踏實些，暖和些……可是，失落感也更強了，好像要挖走一塊很重要的東西似的那麼難過。

　　「……洚滿教的人嗎？」

　　我前半句漏聽了，光聽見後面半句，疑惑地問：「什麼教？」

　　「你總不會是洚滿教人吧？」他微笑著說。

　　「洚滿教是什麼東西？」

　　玉荇耐心地解釋，「是南疆興起的一個和朝廷作對的組織，有說創教人是前朝皇室後裔，也有說是蠻族巫覷所創，收聚教徒，行反叛之事，你總不會是洚滿教中人吧？就算那樣也沒有什麼，你年紀小，肯定也沒什麼惡跡，脫離它就是了……」

　　我一臉黑線，趕緊揮手，「打住打住，你扯到哪裡去了。我才不是那個什麼澆滿，不滿的呢。我的身份是……唉，我不知道如何說呢。」

　　他柔聲說：「總不會比洚滿教徒更加厲害的身份吧？」

　　我老實地點頭，「比那厲害得多了。」

　　怎麼說那個什麼教雖然聽起來是個恐怖組織，但是恐怖組織的成員也是人啊，這一點兒就根本上強過我。

　　「到底有什麼嚴重呢？」

　　我咬咬牙，「玉荇，那，你能不能先答應我，不管我是什麼身份，你都不離開我？」

　　他眼光像一波溫暖的山泉水一樣，又清澈，又坦率，我低下頭，聽到他說：「好，我答應你。」

　　話雖這麼說，可是當初許仙還不是被我師傅嚇得當場掛掉。

　　從何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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