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蛇 | 上頁 下頁
三〇


  「去吧去吧。」我笑眯眯地說。常來串門兒的都知道他們夫妻恩愛是雷打不動的,兩個娃娃本來在門口玩兒,阿牛哥一手一個拎起來,一家三口上了喜鵲橋。

  離大門不遠處還有小菜地,阿牛哥在那裡種了很多瓜果蔬菜。我反正也熟,自己過去摘了兩個柿子吃。口感好,不比蟠桃差。

  那會兒我就覺得,其實天下烏鴉也未必一般黑,像阿牛哥這樣又英俊又聽話又有情趣的老公,不也讓織女前輩找著了麼?

  當然我師傅的眼力差了點兒,人家阿牛哥是種田出身,又淳樸又勤快。她倒好,找誰不好偏找個書生,一身窮酸氣,說話動不動就子雲子曰,又說什麼君子遠庖廚,廢話講一堆,實事一件不幹。開間藥房全靠我師傅看診,他這人光抓藥稱藥都能稱上半個時辰,真不知道他當年在藥鋪裡當學徒的時候,是不是師傅打得太少,不然怎麼會是這種破水平。家務是一點兒也不做的,賺的錢花的錢從來不上心全是師傅張羅,他就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而且,據青師叔說,床上……那方面功夫也不怎麼樣,

  所以我師傅能忍到給他生個兒子再離婚,我都覺得我師傅的忍功實在不得了,有這耐性不去學佛參禪偏去嫁人,還嫁給許仙那種人,不知道是哪根筋壞掉了。

  可是阿牛哥這種極品老公,恐怕天上天下也只有那麼一個而已,還讓好命的織女前輩給早早定下了。

  可能是在百花仙子那裡蜂圍蝶繞受刺激了,我怎麼會想起這種事了呢?

  用青師叔一貫直來直去的說法,我難道也到了發情期?

  不過好在我這個人記性不大好,等吃完柿子,阿牛哥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忘了剛才在想什麼了。

  夢境又一變,我去孟姐那裡打工賺零用,她家的生意興隆得不得了,產品總共就一樣,孟婆湯。這產品是她獨家開發研製生產,別人是仿不來的,仿了也沒有地方賣去。配方當然是孟姐家的絕頂機密。我當然也不是去當燒火丫頭,我去當前台服務,說白了,就是去端湯。

  其實這個工作主要是有趣,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鬼,端碗湯,聊幾句;再端碗湯,再聊幾句。一天下來基本上聽不到重樣的話,真是個新鮮有趣的工作。

  那天我去上工,上崗來的頭一個是胖子,我一邊端湯給他一邊問,「先生這一去可又要辛苦啦。」

  他拍拍肚子說:「那也得去啊。」

  那是那是,要不去投胎的話,還有兩條路走,一個是下十八層地獄,一個是升仙。話說前一個他肯定是不想去的,後一個他是去不了的,所以他就得往前走。

  過了會兒來了個女子,還很漂亮,我也端了一碗給她。她拿起湯來,先紅眼,再掉淚,碗一放嚶嚶泣泣的坐在一邊兒哭起來了。

  「這位妹妹,你不用傷心。喝了這湯,包你什麼難過的事兒都記不得了。」

  她只顧哭,不理我。

  唉,又是個傷心人。

  反正也不忙,我挨著她坐下來,「是不是有人傷了你的心啊?」

  她一邊哭一邊點頭。

  「唉,看開點兒,這年頭的男人啊……」

  她一抬頭,「什麼男人?不是男人!」

  「啊?」我一愣神兒,趕情我今天遇到的還是一個搞GL的女鬼。

  「我妹那個小沒良心的,我還沒火葬呢,她就將我的衣服化妝品全拿走了,還將我身上的戒指耳釘統統摘走了!太沒良心了,我那瓶蘭蔻還沒開封呢!我那對彩金耳釘剛買兩天啊,我自己都沒捂熱!」她捏著拳頭仰天大喊,「臭丫頭,你讓我死不瞑目,我下輩子也饒不了你!」說完搶過碗,大口灌下,噔噔噔地跑了,留下我拿著空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這叫嗎事啊!

  孟姐出來和我坐著聊天。說起來這只是她在華東區的一個分店,而且看樣今天凡間出生率不高,所以來喝湯的鬼不太多。

  我突發奇想,「孟姐,要是我哪天死了,是不是也得來你這兒喝湯啊?」

  孟姐當頭敲我一記,「大清早的說什麼屁話,你要讓人弄死了,我肯定帶領弟兄們拿刀給你報仇去,哪兒還有賣湯的工夫。再說,你個禍害你死得了嗎你。」

  我一想也是,我又死不了。樂呵呵的又盛一碗湯給下一個老頭兒。

  我死不了的,所以可不可以別哭了……一直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又哭又喊,時高時低,怪煩人的。

  不知道是什麼時分了,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一片昏黃,屋裡燈火通明,不知道什麼時辰了。過了三更沒有?過了三更的話我立刻就可以給自己治傷。

  微微動了一下頭,不巧正蹭著受傷的地方,疼得我嘶嘶的直吸冷氣。

  「翠兒!翠兒!」手被緊緊抓住,玉荇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倒嚇了我一跳。怎麼……怎麼一轉眼兒,溫良如玉的謙謙君子就變成了瘋魔頭?他頭發散著,眼睛腫著,嚇得我險些認不出來。

  「你……你沒事兒吧?」我有點兒不確定地問他。

  「我怎麼會有事兒。你呢?你覺得怎麼樣?頭疼不疼?有沒有哪裡難受?」他轉頭大喊,「太醫!太醫進來!」

  蔫頭蔫腦像鵪鶉一樣的太醫和太監們進來了,瞎忙了一通又都出去了。我還是覺得腦袋裡嗡嗡響,剛才那幾個老頭兒說什麼話我都沒聽懂,玉荇問我要不要喝水,然後給我端了參茶來。

  我只覺得很熱乎的,喝到嘴裡只覺得一股血腥味兒,想必是我自己嘴裡的血。

  「好啦,你不用擔心……」看他緊張成這樣子,我先說句話寬寬他的心,「我不會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死字刺激著他了,原本已經平靜多了的玉荇忽然間又緊張起來,緊緊抓著我的手,「你不會死!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我知道。」我摸摸頭,已經包起來了,「這會兒什麼時候了?」

  「天快亮了,你一直不醒……我,我……」

  我勉強笑笑,「好啦,我這不是好了嗎?那個拿棍敲我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天快亮了,也就是說已經過了三更了。最後的一天一夜,總算是過完了。要不是玉荇現在就站我的跟前,我早就給自己療傷了。

  玉荇淡淡地說:「死了四個,還有一個活著。」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幹的?」

  不是吧,玉荇的手這麼黑?當然,那些太監的手更黑,這是不是也算黑吃黑?

  「不是我,我找到人的時候,就都只剩一口氣了。那個活的,舌頭也被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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