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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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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福晉的貼身丫鬟在門口請道:「爺,福晉跟您說,門口有位姑娘,抱了孩子,說是咱家的少爺。」 敏弘順手拿了杯茶正要喝,贏錢了,心情好,正想著怎麼給小十八請功,冷不丁一聽著話,「撲」一口茶全噴了出來。幸好,十四有錢,隨便噴,不然還真可惜了。 扭頭看看十四,本來充血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俊秀的樣子完全變得猙獰。敏弘趕緊起立,小心地瞅了一眼,遞過去手裡的半杯茶。十四看也不看,一仰脖全喝了。一甩手,沖著門口就扔了出去。 他冷冷地說:「叫福晉去處理吧,這種小事也來煩我!」敏弘心想,是夠小的,於你不過是一滴精液,一晌貪歡。 門口的繼續說:「福晉說,今後也算是一家人了,請玉兒姑娘過去一趟。」誰跟誰一家人?兩個賭徒彼此看一眼,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十四腦子全是輸急眼的懊惱,聞聽此言,眼珠子一轉,看看牌,決定渾水摸魚——賴賬!清清嗓子說:「那你就去吧!別讓福晉等急了。」也不說給錢的事兒,翻個身,臉朝裡,適時地睡覺了。 敏弘氣不過,俯下身,在十四的耳邊惡狠狠地說:「超級大賴皮!貓抓老鼠咬!」 你!十四翻身就要罵人,不小心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敏弘得意地做了個鬼臉,理容端形,嫋嫋娉婷出門去了。 「來人啊!」身後傳來十四痛苦的喊聲。 安息吧,賴皮! 來到前院,也算不得正院,不過是從旁門引出來的一個小院。平日裡偏僻安靜,敏弘有時候去廚房拿東西會繞到這裡,圖個清靜,也會略坐一會兒。 今天,院子裡烏央烏央地站了八九個人。來了這幾個月,敏弘還是不太會從衣服上看人品級,但是辨別一下顏色和質地,總能看個高低。主要是以前當了十多年的近視眼,已經不習慣用眼睛辨別細節了。模模糊糊的時候,對顏色最是敏感。 掃了一眼,知道除了正中間站的是福晉,兩側還有幾位大概也是十四的各色老婆。看著架勢,好像有點「觀禮」的感覺。 突然想起聽的一個閒話,說是九爺前兒剛納了個小妾,據說來路不太正,但是有了兒子,被收進府裡。可惜孩子命薄,昨天剛死。悄悄伸脖子想看看福晉的表情,一堆後腦勺,隱隱約約見個側臉。想想這些女人也不易。家裡一窩胭脂虎,外面還有數不清的紅粉狼,左擋右攔,費盡一生的心力,結果和出家念佛沒什麼兩樣!可惜了紅顏如玉,靈犀照水,最後都混到污泥裡,自己也變爛了。當年,自己如果留在五爺府裡,如今也要變得如同虎狼了吧?幸好幸好,當斷則斷,還有逍遙! 正在這裡慶倖,人群分開,那個中午吃飯老看她的小丫頭,秋蘭,走到前面。因為敏弘一直沒有品級,甚至連個大丫頭都不算,所以,不需要請安。但她畢竟是皇上派過來的,該有的客氣還是有的。 跟著秋蘭,來到福晉面前,敏弘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垂首斂眉,裝傻充愣。福晉說:「玉兒妹妹,這裡本也沒什麼大事兒,何況爺房裡正需要你。但是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些事情實在拿不定主意。聽說你識文斷字,冰雪聰明,就自作主張請你過來幫忙,還希望妹妹不要見怪。」 敏弘心裡不斷地翻白眼,什麼姐姐妹妹的,不就是關起門來陪你老公賭會兒錢嘛!我還不願意呢。叫得這麼親熱,小心一會兒你老公把輸錢的氣全撒你身上!心裡也明白,有人誤會了。可是,宮裡不都說自己是個傻子嗎?怎麼到她這裡,自己就成了「冰雪聰明」了?也不敢問,低頭說:「福晉抬愛了。玉兒不敢。」 那女人沒在這件事上多作計較,大概目的也不在此,讓玉兒隨在身側,向院中看去。敏弘亦隨之抬眼觀瞧,正中跪了一個女子,懷裡抱著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大概有過拉扯,頭髮散亂了些,纖細的削肩一抖一抖的,可能在哭。懷裡孩子哭的聲音倒不小,可能時間不短了,有點背氣的感覺。敏弘心裡想,讓孩子這麼哭下去,還不哭死啊! 福晉點了點手邊的冊子,敏弘斜眼看看,繁體字,認不太清,好像什麼「居」什麼,莫非就是傳說中記錄老十四每天晚上睡哪個女人的東東? 來的路上,已經大致明白就是老十四的一夜風流,留了種。但是,人家生完了才抱過來,這中間時間太久了,正為這事兒糾纏。敏弘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覺得整座府第都從裡往外散發著臭氣。 「玉兒妹妹,你看這如何是好?」福晉細聲細氣地問。派出去查的人回報,這名女子是個清倌,老十四也算是第一個了。懷孕時間也差不多,有鄉鄰為證。但是,福晉還不放心,說那種地方,人言不足為信,要再查。 敏弘愣了一下:「奴婢不知。」 「妹妹就別客氣了,」福晉說,「妹妹學問大。就過來幫姐姐斷斷這事兒吧!來呀,給玉兒姑娘看座!」 「福晉!」敏弘撲通就跪下了。十八說了,沒事兒多磕頭少說話,一生平安。敏弘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件事情純屬借題發揮,一則鬧大一些,讓十四今後注意點;二來,在家裡立威信;至於這第三條嘛,無論是和十四「關起門兒來」的自己還是帶著孩子找上門的清倌,一定要滅一個。 敏弘明白,今天無論如何這個孩子是不可能進這個家門的。按照福晉的想法,最終留下誰是要取決於十四的意思。但是,真到那個時候,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想起還在虎視眈眈的老十七和老五,敏弘心中一凜,一定要自救,至少要做得讓這些人挑不出刺兒來。 拿定主意後,敏弘說:「福晉可是折殺奴婢了。奴婢擔當不起。不過為主分憂,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十四福晉很滿意地「嗯」了一聲,呷了一口茶,等著下文。 敏弘用起心來揣摩人的心思還是可以揣摩得八九不離十的。就事論事的時候,尤其靈驗。但是平日裡,人比較懶,也比較各色,不屑於去做一些附和別人的事情,有時候惱了,還故意反著做。追究起來,就裝傻充愣。也起不了太大的衝突。但是,無論如何,敏弘還算是個做事情的人,至少能跟著一個挑剔的老闆做這麼久,評價還不錯就是個證明。 轉過身來,細細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娥眉淡掃,櫻唇一抹豔紅,兩泡帶淚眼,一頭亂烏雲,是個狼狽美人。敏弘的眼突然眯了一下,那女子手持羅絹,不停地為自己抹淚,懷裡孩子哭得新淚壓舊痕,卻是管也不管。似乎有點反常? 叫那個女子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時間地點秋毫無差。敏弘沉默了一會兒,又挑著幾個細節問了一遍,還是一樣。開始了反復的詢問,單調的一問一答,現場的氣氛有點緊張,誰也不知道敏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一手是從蓋世太保那裡學來的,根據他們的實驗,編造的謊言多問幾遍,編造者自己也會產生懷疑,很容易產生漏洞。 十四隔著花窗看著站在院中的敏弘,平日裡柔光流動的面孔突然多了幾分殺伐之氣,大大的眼睛憊懶似的半眯了起來,大多數時間都是站在女子的左前側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人。夕陽下,身影被拖得長長的。十四心裡有幾分吃驚,不知道敏弘是不是故意站在這個位置。因為他也知道,身後的陽光會讓被審訊的人看不清審訊者的面容,同時側身讓出的光線會讓被審訊者的眼睛無法睜開,這個時候最容易給對方造成威壓。她,是故意的嗎?當然是,敏弘轉了一圈才找到這個位置。這個道理是同公安局的哥們兒喝酒時傳授的。 敏弘突然一笑,伸手扶起來女子,說道:「看我糊塗的,怎麼能讓您這麼跪著呢?」扶她坐好,伸手接過小娃娃。事起突然,那女子竟然愣愣地把孩子遞了出去,抬眼看敏弘,那幽幽的瞳人已經藏了什麼,心中不由得一駭,手足無措地坐在那裡,絞著手裡的帕子。敏弘接了孩子,說:「看這小臉髒的。」伸手就要拿那女子的帕子,女子突然攥緊了手絹,騰地立了起來,警覺地看著敏弘。敏弘笑著說:「姐姐莫急,我用下絹子,這孩子的臉髒了。」那女子才恍然明白,趕緊遞了出來。 十四略一沉吟,心中大致明白敏弘想要做什麼。嘴角微勾,不知道是微笑還是冷笑。 福晉有點莫名其妙,敏弘又在那裡姐姐妹妹一喊,心裡非常不高興,我還沒做主呢,輪到你這個小丫頭說話,真是給三分薄面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嘴裡重重地咳嗽一聲。 那個女子非常的乖覺,撲通一下就跪下了。敏弘忍不住仰天長歎,原想讓那個女子放鬆警惕,再來個突然襲擊,現在被這個醋簍子搞得前功盡棄啊!十四正好看見敏弘背地裡翻白眼的表情,忍不住抿嘴一笑。真是精乖! 敏弘調整好情緒,恍然不聞,抱孩子的手往前略伸,頓了頓,轉身遞給了旁邊的丫頭,又伸手扶起那女子。十四已經差不多有了自己的結論,臉刷地就變了,額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旁邊的小太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裡七上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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