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秋大夢 | 上頁 下頁
一七


  「哦,就是我們那裡的禮節。見了面以後,不作揖不磕頭,兩人左右手互相握住,上下輕搖兩下,表示歡迎。既平等又文明。來,就是這樣。」敏弘抬起右手,輕輕握住左手,上下搖搖,說:「喏,就是這樣。」複又鬆開,說,「你願意和我握手打個招呼嗎?」

  胤祥沒有說話。敏弘覺得有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指尖,有點遲疑,然後輕輕地上下搖動了兩下。

  敏弘一笑,反手握住他說:「你這樣不行的。這麼勉強,別人還以為你不樂意呢!」說完,抓住胤祥的手規規矩矩地搖了兩下,商務禮儀絕對標準。

  敏弘聽到胤祥也嘿嘿地笑了。大概有趣,胤祥反復地鬆開,抓住,搖一搖;再鬆開,抓住,搖一搖。

  胤祥輕輕地握著右手,那裡藏著一個精巧的靈魄,有著不可思議的想法和怪誕的行為。交握變成了摸索。我的左手,你的右手,摩挲著,是你的靈魂在我的手裡;交叉著,是我的靈魂在你的手裡。你說,人在許願的時候,要兩手交握,我可不可以握著你的靈魂,許一個不敢奢望的未來?

  如果有一天……

  7.體驗

  胤祺吩咐管家平時多留意一下側福晉。那雙像貓兒一樣一閃一閃的眼睛在眼前不斷地晃動,心思被撩撥得一跳一跳,可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團讓他不得不冷靜下來。

  最近雖然受封,可是那是自己隨皇阿瑪打仗掙來的。八弟那麼小,卻也受封,心裡不是不搓火。良妃最近聖眷很隆,或者應該讓福晉走動一下。一樁又一樁的煩心事接踵而來,胤祺漸漸把敏弘的事情放在了一邊。

  事情不涼不熱地放了將近兩個月。偶爾想起來,找管家問一問,似乎也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比較奇怪的地方是綠濃最近似乎比較喜歡自言自語。有的時候還火冒三丈,有的時候又不管不顧哈哈大笑。見了旁人才稍稍遮掩一下。伺候的丫鬟說,有時候夜深了,側福晉也不睡,也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什麼,經常聽見她低低的說話聲。下人們都不太敢過去,怕是中了魔症。胤祺喝住管家,叫他不要胡言亂語。

  或者該請一個薩滿?

  胤祥提醒敏弘,五哥可能會派人看著她,要她注意一下言行。敏弘不以為然。不就是打小報告嗎?!人死不過是個碗大的疤,別人或許可以留戀人世,她卻沒有任何理由。她所謂的努力活著,可不包括「委曲求全」這四個字。凡是和「快樂做人」相悖的,全部拋在腦後。

  胤祥的力量越來越強了。有的時候甚至可以控制整個身體,但是不知為什麼,只有腦子無法控制。而且胤祥覺得這是自己嫂子的身體,一旦控制了,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多數的時候,還是蜷縮在裡面老實待著。敏弘也借了機會常常調笑他和這個「小嫂子」。

  這兩個月,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裡的大柳樹下曬太陽。暖洋洋的,渾身不知道有多舒坦,仿佛把三百六十塊骨頭拆開了一塊塊地晾在陽光下。敏弘掐指算算,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行經了。但是在這種異樣的狀況下,也不排除紊亂的情況。

  想起自己二十多年過往的種種,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仿佛渺在天涯了。恍如一場春夢,如今醒在陽光下,花還在,柳依然,故人安在否?反倒是當時對胤祥遙不可即迷戀,現在竟然相互陪伴月餘,若是讓死黨知道又要哇哇大叫。莊生夢蝶,不知哪個是真?回首捫心,連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究竟願意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真應了那句話:世間安得兩全法!

  一種衝動讓敏弘想把自己的迷戀告訴胤祥,自己當初是如何迷戀十三爺的故事。看到他的八字又是如何心動哭泣。胤祥這才知道,丫頭竟然還是個癡人。原來覺得她粗野的地方想起來竟然覺得是爽利明快了。

  初夏的傍晚,陽光早已消散了熾熱,卻依然火紅地散發著誘惑。敏弘說:「胤祥,每一個穿越的女子都會唱一首歌,我也為你唱一首吧!不過這是我為應酬準備的,未必和現在應時。」

  「我沒有聽過你唱歌,不過你那個轎子裡放的歌子很好聽。」

  「我唱得沒他們那麼好聽。不過不跑調就是了。」

  清清嗓子,面前湖波釅釅,仿佛一層又一層的愁緒。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就這樣永遠不分開。我們都是好孩子,異想天開的孩子,相信愛可以永遠愛……我們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懷念著傷害我們的……最最天真的孩子……燦爛的孤單的變遙遠的……好孩子,最最可愛的孩子。在一起為幸福落淚啊!」

  敏弘低頭,看著忙碌的手,捏起一片柳葉,輕輕放在嘴邊——那是胤祥,她已經沒有力氣來做這些事了。

  輕輕的,柳笛響起,竟然是方才唱的《我們都是好孩子》。

  其實生命就是一句「我愛你」。走過了這一生,那一刻大聲喊著「我愛你」的時候怕是心靈最燦爛的時候!然而,看著最燦爛的年華在重重紅塵中變得孤單而遙遠,生命終止的時候,能怨誰呢?相信愛,可以永遠愛,連那些曾經傷害我們的,都被鐫刻在關於愛的記憶中。在垂垂老矣的時候,落下一滴關於幸福的淚水……

  「胤祥,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敏弘泣不成聲,「將來若是你能繼續活下去,一定要找到一個人,對她大聲地說出這三個字。」

  「嗯,一定,我會站在她的閣樓下面,大聲喊的,一定會!」胤祥似乎也忘了那些條條框框,喃喃地重複著這些話。

  夕陽西下,有一抹猩紅,兩行清淚,分不清是誰的傷心,唯有枯枝殘葉,在風中嗚咽。

  發現敏弘的時候,嘴角的殷紅早已凝固,卻帶了一絲微笑,滿足而安寧。手忙腳亂地請太醫,把脈診病,開方熬藥,等到胤祺回來,已是將近夜半。初聞此事,心中也是一驚,不過想到之前也曾經這樣鬧過,福晉亦曾隱諱地抱怨過,動不動的就生病,長此以往,府中眾人怕難管理。權衡了一下,只著人看了看,送了些東西就作罷。晚上特意去了福晉那裡。

  「你們這些阿哥果然無情!」敏弘飄在半空中,胤祥的上半身若隱若現地在對面。剛才敏弘一時傷感,竟然連求生的意志都喪失了。靈魄中的靈力更是如破堤之波滔滔不絕地灌注到胤祥的靈魂裡,差點沒把他淹死!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敏弘一條命已去其半。胤祥拼了力氣,竟然分離出敏弘的靈魄,斷了輸送的渠道,這才留下她。但是胤祥卻只能以虛幻的半身像在敏弘的周圍飄蕩。

  胤祥怒氣衝天,罵敏弘不知道珍惜自己,好好的沒事作踐自己。直到敏弘答應一定要戰鬥到最後一刻,這才住了嘴。看她重燃生的意志,胤祥才試著重新與敏弘合二為一,安然無恙。

  經此一難,兩個人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脫離身體,在它附近活動。只是不能走遠。

  敏弘打消胤祥就這樣下去的念頭。這樣也不過是延緩了恢復的過程,因為在胤祥完全恢復之前,兩人絕對不能分開一天以上,否則胤祥就會魂飛魄散!

  現在,綠濃的身體仍然疲憊不堪,兩個人出來散散心,胤老爺堅持男女授受不親,拖著半拉身子亂晃。敏弘笑他假仙。及至見到胤祺派來的人,敏弘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個玉樹臨風的溫和男人,是屬於大家的。

  胤祥道:「聽著有怨氣啊!你喜歡五哥?五哥不過是太忙了,我看依他的性子,能這樣做對你算是不錯了。」怎麼感覺酸乎乎的。

  敏弘說:「你五哥的確招人喜歡。那樣溫柔的男人,擱誰都會愛上他的。見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他。不過,他是大家的,玫瑰雖好,奈何有刺。我天生怕痛,看看即可。」

  胤祥訝異至極。眼前的敏弘,仿佛冷冷地把自己劈成了兩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界限分明。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對五哥的那份傾慕,也可以體味到她時時警醒自己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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