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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故莫論汝之心何如,吾無一日或忘,亦永不能忘。

  所幸現十三弟伴吾身畔,出謀出力,兄弟之中,得如此樣人,吾甚感之。只覺其此行鬱鬱寡歡,不似往日之豪邁,怪矣。

  四、洛:人在其位,身不由主。何為真心之動,何為無奈之舉,汝一向知之。

  樹欲靜而風不止。風雨飄搖之中,全身遠亂,何其難也?

  然吾只要在其位一日,則昔日與汝之約定存乎一日。

  幾日後即見汝父,吾自會向其提及婚姻之事。待南巡過後,若萬事皆平,吾亦不願再等矣。

  過程

  「四爺在裡面?」我探頭望向燈火通明的書房。

  「回衡福晉的話,四爺在屋裡見客,吩咐誰也不能打擾。」小桂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您要有什麼事明早再來通傳吧。」我略一點頭,轉身走到拐角,停下腳步,抱膝坐下。這種時候他必是沒空見我,等人通傳不如自己守在這裡。

  九月份傳來消息,康熙在布林哈蘇行宮宣佈廢除太子,將其鎖拿,俟回京昭告於天地宗廟,一同被鎖拿回京的,還有一直倍受寵愛的十三阿哥。

  一時間京中大亂,人心惶惶,上至宗室大臣下到平民百姓談論的都是此事。四阿哥在府中下了嚴令,誰也不准私下傳言,但每個人的神色都是諱莫如深,就連湘兒都忍不住偷偷和我說了幾種版本的故事,被我狠狠說了一頓。

  廢太子是意料當中的事,可是十三阿哥怎麼回事?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一陣陣的發涼,歷史上關於十三的記錄在康熙年間有一段幾乎是空白,大概是為了避尊者諱,可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是失寵,抑或是被圈禁?

  桑桑那些充滿柔情蜜意的信字字句句都還在我的腦海裡,就突然生此大變,打的我都有些發懵。搖了搖頭,不願去多想這些感情上的事,我又把手裡的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理了理思路,還是有些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著,聽到幾個人走出屋子的腳步聲,大概是四阿哥送客出來,我站起身子偷偷望去,見四阿哥一個人回來,於是上前幾步直奔主題說道:「四爺,我有要緊的事想告訴您。」四阿哥一愣,回過身子,表情一片驚疑,把我上下打量一番,我向他微微揚了揚手中的信,他略一沉吟,開口道:「隨我進來吧。」跟著他進了書房,四阿哥指了指榻上讓我坐下,然後自己坐在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我吸了口氣說道:「洛洛在太子和十三爺被鎖拿的前一晚一直十三爺在一起,這是她來的信。」

  「她和二哥、十三弟關係都不一般,這個時候她的信不怕……」四阿哥微一皺眉,卻打住了話頭向我伸手:「信拿過來我看看。」我把信遞給他,他看了一眼,表情一僵,疑惑的望向我。

  「她也怕落在外人手裡,所以寫的是英吉利文,這個我們閑來無事和傳教士學過……」我有些忐忑,不知道這個理由站不站的住腳。四阿哥卻沒再深問,只是有些懷疑打量這封信:「這樣也好,只是你能保證不會弄錯意思?」好歹是以前用來吃飯的傢伙,哪裡這麼容易忘,我搖搖頭說道:「絕對不會。我給您解釋一下這封信吧。」他點點頭,我一口氣把這封讓我想了一下午的信從頭說到尾:太子來找十三透露謀逆之心被十三勸住,桑桑和十三一起撞見大阿哥和十四阿哥在太子小廝拜色的身上搜到紙條,太子被刺,十三趕過去,一晚的喧囂,第二天一早搜尋「悖主出逃」的拜色,傳來太子和十三阿哥被鎖拿的消息……

  四阿哥眉頭緊鎖,只是靜靜的聽,待我講完,他又細細問了一遍大阿哥和十四阿哥撞到太子那個奴才時的對話,然後這屋子裡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望著那一行行毛筆寫成怪異英文,只覺得腦子裡又是亂成一片……那張紙條該是關鍵,太子真的起了謀逆之心?可若是這樣,怎麼可能讓一個這樣的小廝帶著張紙條到處跑還被人撞見?十三阿哥又是為何被牽連?太子被刺又是……

  「既然十四爺已經抓了那個小廝拜色,他又怎麼會再次逃跑呢?」心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疑問,不由得小聲嘀咕出來了。

  「哼,那你要問他自己了。」只聽四阿哥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沉的望著我,讓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心裡一下子冰冷一片,一些零亂的線索穿成了一條線,大概那條並不是太子寫的,不過是有人想借大阿哥的手害他,大阿哥和太子的夙願誰人不知呢?那個小廝既然落在十四阿哥手裡,又怎麼會輕易讓他跑呢?是不是讓他跑了比較好滅口,來個死無對證?十三既然得知那張紙條的事,那他絕不會坐視不管,他若插手,康熙是不是就因此遷怒於他?還有,那個刺殺太子的人又是誰派去的?那冰冷的感覺由胸口擴散到全身,我開始有些止不住地發抖,是誰在這樣害他們?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康熙對太子的態度吧。他若相信他,會有人這麼大著膽子害太子?

  「光憑這一張紙條又能說明什麼呢?」我顫著聲音問,就不會是有人陷害?康熙他想不到嗎?

  「那晚二哥以追查刺客的名義糾集兵馬,而誰也沒找到什麼刺客……十三弟那時和他在一起……」四阿哥閉了閉眼睛,起身道,「不早了,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別再多想,也別再多問,還有,那封信留下。」我沒有知覺的站起身,望了一眼桌上的信,只覺這一切真是可怕。康熙再睿智,碰到威脅他皇權的事,也會頭腦發熱,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會容忍……況且,那太子也不是絲毫沒有害他之心。康熙和太子互相見疑到了如此地步,這紙條和刺客,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

  若是讀到這段歷史,我大概會拍案驚奇,覺得真是鬥的精彩,但現在這是活生生發生在我身旁的事,所有的參與者,都是我所熟悉的人,那個被鎖拿的,是我的知交,是桑桑的愛人啊!而參與謀劃這件事的,也許就有……有他,我向前走了兩步,忽然猛地回轉身子問道:「十三爺……是不是會沒事……」自己的聲音是不熟悉的哽咽,我覺得自己臉上一片濕熱,這些日子的擔心難過一下子湧上心頭,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四阿哥沒有說話沒有動,只站在那裡看著我不停的擦眼淚,我索性就哭了個痛快,直到全身沒有力氣才停下來。

  「這件事連你都看得出不對勁,皇阿瑪又怎會不查?」他看我不哭了,緩緩開口道,「既是知道了事是怎麼出的,十三弟那我自然會想辦法。」抬頭望向四阿哥,他緊抿著嘴唇,目光堅定,讓我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我只覺這屋裡有一絲尷尬。我和他這一年多來,每次說過的話最多也沒超過三句,說話的次數絕對超不過十次,若不是這件事,大概我是一輩子也不會走進這間書房了。

  我們幾乎同時移開目光,我順勢福了福身子道了安,四阿哥點點頭,臉色柔和了些:「你好好勸勸芷洛格格吧,她這些日子怕是也難熬。」

  「我會的。」我笑了一下,這還用說嗎?

  四阿哥也是一笑,「他們終還是走到了一起。」我心下感動,四阿哥為十三阿哥高興的這份心,大概和我為桑桑那份並無兩樣吧。

  「杜衡告退,」我望著他透著疲憊的臉,自然而然的又加了一句,「四爺您也早點休息。」他微微一笑,我轉身而出。

  太子和十三阿哥被押解回京,幽禁在上駟院的特別牢房中,康熙派大阿哥、四阿哥嚴加看守。

  我手捧著熱茶站在窗前,望著秋風吹落這個秋天的最後一片枯葉,不由得發愣。

  管家帶著幾個僕人熱火朝天的掃院中落葉,湘兒跑出去嘰嘰喳喳的囑咐他們別碰了我種的花,一派平和寧靜的景象,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我一歎,正待轉身,卻見小桂子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只覺手微微一發抖,幾滴熱茶潑到了手上,我也顧不上什麼身份不身份了,幾步跑出門去。

  「主子,您怎麼沒穿外衣就出來了?」湘兒看著我大驚小怪。我沒理她,只是看著小桂子。小桂子也是一愣,隨即向我打了個千說道:「衡福晉吉祥,爺派我過來告訴您一聲,請您準備一下和爺一起去佟家花園拜訪。」我微微一點頭,轉身回屋,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梳好頭,帶著湘兒走出門去。

  天有些灰濛濛的,空氣也悶的利害,我站在院子門口心不在焉一步步地走來走去,等了許久,四阿哥才帶著人出現。

  「你怎麼在這等著?」他沖我微一皺眉。啊?對啊,好歹我也是他名義上的老婆,不是跟班的,是該跟他一起出門而不是在門口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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