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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他笑了笑:「不讓你想這些,這是我們的事。你且放心,我始終站在二哥這邊。」

  我悄悄地看著十三,不禁有點失落:「你竟一點不吃醋?」

  他大笑著把頭埋在我的頭髮裡,在我耳邊道:「吃哪門子醋?喜歡我的洛洛,算他們眼光好,也是他們運氣差。」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又過了兩個月,塞外寒意轉濃,十格格的親事也已臨近,我整日地呆在她的帳篷裡幫她打點前後,也抓緊時間和她說說體己話兒。

  雖經過許久的舟車勞頓,十格格的身子竟比往常更硬朗了些,我和十三都知道,那是因為她越發接近多年來嚮往的地方了,不禁暗暗為她歡喜。

  「洛洛,你可真是越發好看,算他有福了!」十格格邊和我一起擺弄著她那套大紅新娘禮服邊打趣我——自從十三那傢伙跟了我以後,她只怕是跟我們一樣高興,整天看到我就喜滋滋的:「這次,我總算放下心了,你們兩個可是我最惦記的人,兜兜轉轉到底該是一對。」

  我這一次不想再和她扯些有的沒的,只是抓緊時間嘮叨她:蒙古地方不能再像她在宮裡一般穿得那麼單薄,什麼時候該添衣服一定要及時添,哪些藥要按時服用哪些藥切忌過量……她也只是靜靜地聽我說著,最後擠在我的身邊,道:「洛洛,為什麼好不容易到了這塞外,我卻那麼心酸呢?」

  我不管她,只是絮絮叨叨地繼續說下去,可是熱熱的東西已經開始從喉嚨往上湧。

  我的肩膀漸漸濕了一片,只聽十格格輕輕道:「我真捨不得你們。」我的眼淚也終於汩汩而下。

  帳篷簾一掀,十三探身走了進來,見到我倆的樣子,著實嚇了一跳,見我倆手忙腳亂地抹幹眼淚,他無奈地一笑,揚聲道:「如兒,還不看我給你帶來什麼?」

  眼前赫然是一隻大風箏。十三笑道:「可別嫌十三哥這嫁妝簡陋。」

  十格格輕輕接過風箏,終於粲然一笑:「這可說是最好的嫁妝了。」我和十三也是相視一笑。

  十格格的新婚之夜。

  帳篷的門口都掛滿了大紅燈籠,四周是人聲鼎沸。

  最大的帳篷中是康熙爺在設宴款待蒙古各部的貴族。其他的女眷阿哥便在其他的帳篷聚會。稍遠一點的帳篷就是十格格和蒙古第一勇士——多爾濟的新房了。

  此時好多蒙古的年輕貴族已經擠到帳篷裡去鬧新娘了,據說他們的習俗是,鬧洞房的人要竭盡全力地把新娘子逗笑。我本陪著十格格說笑,卻硬是被喜娘拉了出來,說是不合規矩。此時只能沿著帳篷亂轉。

  不一會兒,只見十三笑著走出來,見了我,他仍忍不住撫掌大樂:「好個如兒,新娘子沒被逗笑,倒是鬧洞房的人被新娘子逗笑了,唉!」

  我想像著帳篷裡的情形,不禁也撲哧一笑——這就是十格格呵,她到了可以施展開手腳的地方了。

  正自遐想,十三突然拽住我就跑,也不顧身旁人詫異的眼光。我措手不及,只能任由他帶著我到了兩個淺淺的湖泊。

  十三已斂了笑意,神色鄭重地說:「洛洛,這就是將軍泡子。」

  我不禁也是渾身一凜——原來這裡便是曾經的烏蘭巴統戰場,我那祖父佟國綱將軍大戰噶爾丹的地方!如今這裡只是一片開闊的窪地,沐浴在月光中,竟然那麼安詳。可閉上眼睛,我幾乎還能看到幾十年前,這裡那轟隆炮聲和浴血英雄。

  偏過頭,卻見到十三也是閉緊了眼睛,雙手合十。

  好半天,他張開眼,長籲了口氣,拉住我道:「走吧!」

  「十三,你那是在祈禱麼?」我心下好奇。

  他沖我眨眨眼:「不告訴你。」說著便往前走去,我歪歪嘴跟上。

  可我倆不由得一起刹住腳步——只見前面的枯草叢中,兩個人正頭挨著頭,顯然在密談些什麼。一個人像是個小廝模樣,另一個人卻是我好久都沒見到的十四。我和十三對望一眼,正要一起開溜,那小廝卻已跑開,十四撥開野草走出來,一眼看到我們,明顯一怔,隨即恢復了正常,淡淡地和我們招呼了一聲,便走開去。

  我和十三都頗覺詭異,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只一路悶悶地走進他的帳篷。

  「呃」,我們倆同時開口,卻誰都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外面宣到:「太子爺到!」

  十三給我遞了個眼色,我會意,一個閃身躲到了屏風後,用箱子擋住了腳。

  外面的兩個人問禮寒暄的聲音,請茶的聲音,太子爺特意遣了小太監們去吃喜酒的聲音傳來,看來他這次拜訪,定不一般。不禁心裡有些著急,這種時候,太子爺的地位只怕岌岌可危,他來找十三……

  可就在此時,外面卻忽地沒了聲響。我側耳傾聽,仍是全無音息,室內一片寧靜,我幾乎以為這兩個人都憑空消失。

  我的腳已有些發酸。太子爺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還是十三弟看得清楚,讓人佩服。」

  十三的聲音卻有些發涼:「只要排除無端之事干擾,二哥自然比我通透得多。」

  太子爺誠懇的聲音:「十三弟,萬事仰仗你了。這便告辭。」

  十三道:「自當盡力。」

  我慢慢從屏風後走出來,卻見十三手扶著額頭靠在小幾邊,背影有些疲倦。我輕輕靠在他的背上,也不出聲細問。

  良久,十三長歎一聲,道:「你雖是不問,但我知道你免不了擔心。索性告訴了你,你聽聽也就忘了。」

  我直起身,重重點頭。

  他緩緩道:「二哥是被逼到了絕境,否則以他平日作風,絕不會用這種孤注一擲的法子。可他太傻了,皇父如今雖是冷落了他,但感情仍存,他若想——魚死網破——才是斷了自己的生路。」

  我大驚,結結巴巴地說:「難……難道他想……」

  十三冷著臉點了點頭:「他雖未明示,但卻是此意。真是瘋了,還好他信得過我和我商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松了口氣:「可勸住了他?」

  十三皺了皺眉:「我不知道,只是盡了全力。」說著仍是蹙眉沉思。

  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好半天,只輕聲吐出幾個字:「但求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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