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我一驚之下,抖落雪花,便一眼見到十阿哥笑眯眯的臉。八阿哥一身衣,也帶著滿臉的笑意看著我。

  看到十阿哥得意地走過來,我暗暗咬咬牙,迅速地俯下身,攥起兩把雪片就沖過去……當我們小時候打雪仗是白打的麼?嘿嘿。

  只幾個來回,十阿哥的後襟就都幾乎濕透再凍住,那就是我的傑作——我掐著腰對他做了個鬼臉:「送你的大禮!」說完大搖大擺的向觀戰的十三和八阿哥走去。

  卻見他倆都沖我身後撇嘴使眼色,我回頭一看,只見十阿哥正雙手捧起一個碩大無比的雪球,搖搖晃晃地向我進攻過來。

  我咧了咧嘴,連忙向前逃去,邊回頭看到十阿哥兇神惡煞的樣子,邊看到身前十三挑眉抱著雙肩,八阿哥背著手嘴邊噙笑,兩個人都是憐憫地看著我——

  略一思索,我沖過去便躲在八阿哥的身後,雙手扯著他的袖子當盾牌。八阿哥側頭看看我,只是輕輕一笑,張開胳臂隔住了十阿哥:「老十,饒了她吧。」

  我露出臉去,沖著他洋洋得意地吐舌頭。

  十阿哥被攔住,只好忿忿不平的拍掉手中的雪球,伸手點了點我,粗聲道:「

  「快些回府,有好玩藝兒哩。」

  我心知准是八阿哥又淘弄到什麼新奇物事,這兩個月來我的書房都擺滿了奇珍怪石,上次還被葉子笑說我像是古博物館館長。

  便笑著問八阿哥:「這次又是什麼好東西?」

  八阿哥回答什麼我沒有聽清,因為餘光一掃,只見十三沖十阿哥略一點頭,便已轉身沖長春/宮走去,看著他的背影,我仍是不禁暗暗咬了咬嘴唇——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他甚至都不會放在心上,我卻為什麼感到一陣苦澀?

  不知誰敲了敲我的頭,抬頭便看到八阿哥斜眼冷冷地看我一眼,帶著十阿哥走開了。我回過神來,也拖著沾了雪的衣服向另一方的花園出口走去,卻見一個人影攔住我的去路——竟然是十格格,仍是蒼白的面孔,身形也更顯消瘦,可盈盈笑意顯得她仍是頗具神采:「有人讓我來給你換身乾淨衣服,免了著涼。格格請吧!」說著她挽過我向景輝閣走去。

  「如兒,你身子可大好了?」看到她已能走動,我又驚又喜。自從被貶以來,這是我第一次進宮,也是第一次見到十格格,只能星星點點聽到八阿哥提到她的情況。

  她淡淡一笑,我才發現她的臉頰都已略微陷下。握緊她的手,我不免黯然:「到底我真的沒能把你照顧好。」

  十格格搖搖頭:「何苦自擾呢洛洛?」

  隔了半響,她靜靜地開口:「我一直覺得,咱們活著,靠的不是這副身子骨,而是一股氣息,只要氣聚氣硬,就有力量。」

  我看著她從容而平靜地向前走去,終於知道她那不變的神采來自哪裡了

  到了景輝閣,我忽然有些打怵,咧了咧嘴問道:「如兒,我好歹是因為你的病被貶,如今還有資格進去麼?」

  十格格斜眼看我,緩緩地道:「我倒問你:一個被貶的格格,有資格仍留著從前的十幾個丫頭麼?有資格進出宮門仍如此大搖大擺麼?還會有資格被那麼多人捧著寵著麼?」

  說完,她拉了我便進了門。

  換好一套乾爽衣服,我來到內室坐在十格格榻邊。她遞給我一杯熱茶,自己只是慢慢小口呷著,好久也不說話。

  我知道她定有話說,便也只等她開腔。

  終於,她開口了:「洛洛,你可知這次被貶出宮,究竟是為何麼?」

  我抬起頭來,道:「想來只能和一件事有關,便是我那萬眾矚目的婚事了。」——

  自從回到佟家,我把這事細細想來,便知道出宮的事情絕對不簡單,只為了十格格的病而大動干戈顯然牽強非常,而其間的牽絆緣由究竟如何我卻終不曉得。

  只曾問過阿瑪一次,他卻笑道:「芷兒你想出宮,現下回來了;你不想嫁人,如今不用嫁了。你如果此刻快意開懷,只管享受那份兒喜樂便是,要是細求到了因果,或許反而不若此刻安寧。」頓悟之下,我從那以後就再沒提到過甚至沒再想過此事。

  而此時十格格輕輕道:「這件事的確是和我有些干係,只不過不是我的病,而是我的婚事。」

  我終於好奇起來,只聽她說下去:「宜妃娘娘曾提過你的身份地位,嫁到塞外科爾沁也會滿意,想來是動了讓你代我遠嫁的心思,我只是一直搪塞著。」我一震,放下茶杯停直了身子。

  十格格喝了口茶,續道:「南巡剛回的那一天,皇阿瑪清晨便趕來探視我,見我病情加重,自然又想到代嫁之事,隨即授意了隨行的宜妃娘娘。我當時病得幾乎說不出話,心裡急得不得了。」

  想像著當初的情景,我緊攥的手心裡出了一層薄汗——原來果然如阿瑪所說,凡事只要一個簡簡單單的結果,才是最好的。

  「誰知我煎熬了整整一天,小丫頭們仍沒帶回來指婚的消息。我既是安心又是納悶,這時皇阿瑪又來探視我的情況,神色很是嚴肅。接著——你就來了,之後的事,你也看到了。」

  十格格一口氣說下去:「隔了幾天,我特特問了宜妃娘娘。原來,就在那一天之內,有四個人去向皇阿瑪要了你。」說完,她終於看向我。

  我出了會神,反而平靜下來,哈哈笑道:「之後,香餑餑就掉到地上了。是麼?」

  十格格也是微微一笑:「你可知那四人是誰麼?」

  我不答言,心下自認有了譜,可是她接下來的話仍讓我小吃一驚——

  「二哥、十哥、十四哥和十三哥。」

  看到我驚異地張大了嘴,十格格輕笑著咳嗽起來:「當然,十哥和十四哥是說媒的,為人作嫁罷了。」

  我鬆口氣,又不禁搖頭——果然是八阿哥,果然是他的作風。

  我想了想,道:「看來,我卻是因禍得福了。皇上把我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宮去,的確直接有效。」

  十格格點頭道:「唉,就連我也知道八哥和二哥自從南巡後,更加的水火不容,皇阿瑪都不勝其煩。如今你這個小女子,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我低下頭,拋開亂糟糟的其他人的形象,心裡縈繞的卻是那第三個人的影子——他也去求指婚?他是為了什麼?他是怎樣站在康熙爺面前,說了些什麼話,那時的他,心中是作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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