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六九


  很久沒見過十四阿哥了。想想也好笑,會這麼喜歡上他,日日念著他。明知沒有結果,明知虛無縹緲。也許正因為這樣,才讓我敢愛上他吧,在這份感情裡,我們只是兩個男女,如此而已。

  也不知弄了幾天,總算繡出一條滿意的了,舒了口氣,還好這是叫杜衡,要是叫杜鵑就要我命了……想想十四朵杜鵑花,蒼天啊。

  把錦帕平攤開來,十四朵碧綠的心狀葉子星星點點的散在潔白的絲緞上,在我手上流動。

  繡了是繡了,可是會有機會送給他嗎?想像著他看到時的一臉驚喜,我情不自禁的一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一個聲音響起,我手一抖,帕子掉到地上。

  湘兒可真行,門也不關嚴,人進來都聽不到。我看到四阿哥走進來,慌亂無比的行禮,又慌忙去撿帕子。

  四阿哥卻一步走過來,拾了帕子。

  「杜衡:「他看了看,微微一笑:「給了我吧。」說著就要揣進懷裡。

  「四爺!」我急急伸手攔住他,觸到他的手,我們都是一愣:「這條繡的不好,您要的話我再繡條好的給您。」

  四阿哥抓住我的手沒有放,嘴角帶著絲微笑:「這條我先收著,繡好了再給我。」

  我有些急了,自己都覺得自己臉開始發燙:「那條繡的真的不好,四爺拿出去讓人笑話。」

  四阿哥微微有些詫異,隨即拉我靠近了點:「你也會臉紅?」說著竟然伏下身子在我臉上輕輕一吻。

  我本能往後一退,卻感到手上多了條帕子,四阿哥已經走過去坐在椅子上:「欠我條帕子可別忘了。」

  心都快跳出來了,借出去端茶,好好藏了那帕子,深吸了口氣進去。

  「剛才什麼事笑的那麼開心?」四阿哥一句話又讓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沒事啊,就是想到和洛洛一起的事了。」我強作鎮定,不過是真的好久沒見過桑桑了,乾脆問道:「四爺,您知道最近宮裡有什麼事可以好好玩呢?」

  「呆膩了?」他向我看了一眼:「過一陣天再冷些,會有冰嬉,到時候倒是可以讓你和芷洛格格一見。」

  前路

  車隊浩浩蕩蕩地向太液池出發。

  「不喜歡和我坐著啊?」十格格側頭看著向車外探頭探腦的我。

  我放下車簾,皺眉道:「好沒良心,不喜歡和你坐著,誰會從太后娘娘哪兒拉了你來。」十格格,恐怕是我在宮中唯一的知心人,在我看來,她就是我現代的女友,而不是清宮裡的女人。

  她輕聲一笑,也扯開簾子作張望狀:「那咱們洛洛這是在找誰呢?哪位郡馬爺?」我又好氣又好笑地扯回她:「我找的可是女人!」「四哥府上那位衡福晉?聽你說得久了,我倒也真是仰慕得緊。」十格格正色道:「洛洛,你們既如此相知,何不就此去做個伴?」我低下頭,沉聲問:「在所有人看來,我是不是非嫁不可了?」十格格的聲音近乎冷酷:「非嫁不可。只是嫁誰的問題。」

  嫁誰?我腦中出現了一張空白的男人的臉——一忽兒塗上這樣的眉毛,一忽兒換成那樣的眼睛,一忽兒儒雅,一忽兒英挺,一忽兒兇悍——只是,誰都一樣,誰都不屬於我,誰都只是陌生人。

  從沒有一刻如此想回到21世紀,在那裡,無論是走進圍城,還是走出圍城,都可以由我自己決定。

  十格格拉過我的手,柔聲說:「以皇阿瑪和你阿瑪的交情,怕是捨不得讓你遠嫁。洛洛,你和哥哥們都相熟……若有打算,現下卻還來得及。」「要問我的打算,那只有一個,就是誰也不嫁;不過,既然非嫁不可,那麼誰都無妨。」我冷笑地說。

  十格格神色一凜:「你這是什麼話?真真讓人心驚肉跳。」停了半響,她輕輕問道:「心裡真的沒有個譜?十三哥都不成麼?」我歪著頭看她,緩緩地說:「如兒,你提醒我了。」她眼睛一亮,我接著續道:「只除了十三,其他人,嫁誰都可以。」說完,心裡已是酸澀得有些發脹。我寧可在一個我不愛甚至不認識的男人身邊,隨便他把我放在哪個角落,但那只是孤獨的自由,卻不是寂寞的心痛。

  不禁想到,若是我問葉子,她是想做四阿哥的側福晉,還是十四阿哥的,她又會怎麼回答呢?

  十格格的眼神從希望轉為困惑,接著又有些恍然,輕歎了口氣,攬過我的頭靠在了她肩上,喃喃地說:「傻丫頭。」

  到西苑時已近傍晚,人們都是忙火火地下車進殿整頓,侍衛太監們也是跑來跑去為第二天要進行的八旗軍冰上檢閱作準備。

  我和十格格一邊隨著後妃人群向廣寒殿走去,一邊仍是尋找葉子的身影。

  卻忽地見十三從殿中閃了出來,他左右打量一下,便沖到我們身邊,只說聲:「跟我來。」便拉住我就跑——我一個措手不及,差點被他拉個趔趄。

  他卻忽地停住腳步,笑著低聲對被驚得愣愣的十格格道:「好妹妹,皇阿瑪問起,只說我抱恙慢行一步。」說完仍是拉了我就走。

  直跑到殿后的馬廄,十三一躍上馬,又拍拍馬背後面,沖我歪歪頭。

  我心中亂跳,有些歡喜又有些忐忑,好多個問題在嗓子眼卻一個也不想問——如果終究我要帶著自己的感情,在另一個人的府裡孤老一生,那麼我一定要讓面前這個男人的一切都烙在我心裡,伴著我慢慢變老……

  搭著十三的手,我登上馬背,他贊許地點點頭,道:「不怕我把你賣了?」我聳聳肩:「賣了好,不用嫁了。」他一怔,隨即哈哈一笑,拍馬前行。

  一路上,我一直只敢緊緊拽著他的衣襟保持平衡,感受著風聲鼓動著他的袍子溫柔地敲打著我的臉,只覺得心滿意足。

  「這是……」我跳下馬,納悶地看著眼前的頗為熟悉的建築物,忽地想起大學時游過的北海,不禁叫道:「白塔?」他微笑著點點頭,拴好韁繩,率先走上了樓梯。

  到了頂層,只見空蕩蕩的了無一物。我納悶地看向十三,他挑挑眉,先向外面的欄杆走去。

  我跟過去站在他身旁,只覺得心似乎要飛了起來——好一個如血夕陽下的琉璃世界!

  厚厚的一層雪鋪在已凍結了的水面上,在晚照下熠熠生輝,整片染上了一層赤紅而又泛著淡淡的白,紅白參差間深深望去卻又是無限的透明。遠遠的山巒間,落日正要慢慢藏起她妍麗的臉——我一瞬不瞬地望著這美景,只怕一眨眼,夜幕就會將這一切卷走。緩緩地張開手,我嘗試著擁抱這只有我、和我身邊這個男人的二人世界。

  落日沉沒,黑暗漸漸降到身邊,而我的心裡仍是燦爛一片。

  輕輕地轉過頭去,正對上十三頗為嚴肅的臉,我心中一跳。他卻馬上扯開笑臉,道:「洛洛,送你的雪漠落日。你的生日,自己卻都不記得。」我只覺得喉頭有些梗梗的說不出話,幸好夜色不會出賣我的表情和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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