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二九


  不一樣的女子,希望十四阿哥懂得珍惜。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叮咚的水聲,我順著聲音找去,原來是一條人工引出的小溪,汩汩作響,緩緩流動,最終匯入一個小小的湖。月光下,微風中,湖面波光閃閃,湖邊有幾塊怪石點綴,有一塊竟深入湖中。我毫不猶豫的拎起裙子,小心翼翼的向那塊最遠的走去。驚險萬分,我總算是是穿著花盆底安全抵達目的地。舒了口氣抱膝坐下,望著這夜色出了神。

  以前桑桑的學校,也有一個大大的人工湖。這樣初夏之夜,我們也會這樣找一塊石頭一起坐下,一聊就是很晚。周圍都是情侶,竊竊私語,只我和桑桑總是忍不住大笑一聲,驚起鴛鴦一片。

  後來認識了師兄,他總是抱怨我們冷落他。桑桑這時會一身正氣的說,第三者插足的是他,讓他好好想明白他的身份,然後留下無奈的師兄和我挽手而去。

  也是某一個這樣初夏的夜,我和桑桑靠在一起,計畫著未來的婚禮。桑桑說到時候要是騙的師兄娶了我,就必須抓緊時間趕緊結了,省得過了這村沒這店。我搖頭說,不,先弄個鑽戒要緊,沒聽過麼,鑽石恒久遠,輩輩可流傳。

  接著我們會鬧在一起,鬧夠了再靜靜坐著不說話。那時候,以為這樣的生活不會改變,直到永遠。

  師兄決絕的轉身,我不甘示弱的一滴眼淚都沒有在人前流,笑著如常生活。

  因為那個時候,生活還有太多的希望。我相信,將來總會有人牽起我的手,說那個永恆的誓言。

  眼睛有些模糊,那一片大紅,也隨著閃爍起來,好像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眼前的那方喜帕,遮得什麼都看不到。

  那時是永遠想不到,自己不會有婚禮了。自嘲一笑,我輕輕撫摸左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這是我所謂新婚之夜的唯一印記。

  遠處又傳來喝酒的吆喝聲,我的腦海中,閃現出十四阿哥敬酒時,燦爛的笑和深不見底的眸子。他也在無奈,我知道。

  只是,你的福晉不會讓你失望,只要願意接受。而我,這日子竟似永無盡頭。

  這新婚之喜,新婚之夜,當真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我幽幽歎了口氣,為這美景,為這皓月,為這美景皓月下,卻只能坐在這嘆息的我。

  「衡兒。」背後一個聲音響起。我驀地一顫,回過頭去。

  十四阿哥臨風而立,臉上微有醉意,眼光肆無忌憚的看著我,似已在那裡站了很久。我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低下頭去,雙手一撐,就要站起來。十四阿哥也不說話,輕躍幾步跨過來,坐在我身邊。我忙向一旁移去,誰知這石頭窄小,容不下那麼多人,我身子一斜,差點掉進水裡。

  一雙手緊緊攬住我的腰:「你這又是何苦?」十四阿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絲絲酒氣。

  「放手。」我掙扎一下,他放了手,向旁邊靠了靠,示意我坐過來點。猶豫半響,我沒有動,也沒有走,因為不知我走了,又能去哪,哪裡比哪裡又更安全。

  一時間兩人無語,我不喜歡這種曖昧的氣氛,裝作輕鬆的說道:「十四爺好興致,這麼晚了還來夜遊花園。」

  十四阿哥看著我,似笑非笑:「不是巧遇,我是看八嫂一個人回去,特意來找你的。」

  看著他閃亮的眸子,我突然不敢迎著他的目光。

  「十四爺找杜衡有事?」勉強說道。

  「不來找你,又怎聽得到你獨自在這月下嘆息。」十四阿哥語氣有些奇怪。

  他以為我在這黯然傷神是為了他?我想要解釋,卻無從下口。躊躇半天,剛要開口,十四阿哥突然說道:「第一次我見你,你回頭望著我笑,燦如朝霞。我從沒見過女孩子那麼笑過,如此神采飛揚。」

  我沉默不語。第一次見你?噢,那是和桑桑重逢的第二天,我沖著誰都只會笑。

  「是為了誰?」他用手扳過我的臉,我繼續沉默。

  「不管是為了誰,為了什麼,我那時對自己說,以後我要她只為我這麼笑。」月光下他的臉,籠著層淡淡的光,驕傲倔強。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想起那天,這個少年把明黃絲洛系在我衣襟,任性的說出這句話。他不明白,只有從內心發出的笑,才會神采飛揚。我也現在才知道,這笑在這紫禁城有多稀少。

  「我不是誰的什麼人,我也只為自己笑。」我扯扯嘴角,冷冷說。

  他半響沒說話。我起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抬頭看我:「為什麼騙我?」,眼神淩厲。

  我騙他?騙什麼啊?有點茫然,搖搖頭表示不知。

  「馮才那天到四哥府上辦事回來說,你躲著一個人哭。」原來那天的小太監是他的人,怪不得看著眼熟。

  我向他望去,他抿著嘴,皺著眉,眼裡有絲絲心疼。一瞬間,我的心微微一動,隨即緩過神來。

  「我沒有騙你,四爺對我是很好。」我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就這麼相對而視。

  我忽地一笑,坐了下來。

  「杜衡和十四爺也算是有緣,今兒是十四爺的好日子,杜衡都沒有機會當面說一聲恭喜。」我笑著說:「十四福晉我見過,十四爺真是有福。」

  他面色驟變,冷冷看著我:「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意思。」

  我冷笑:「難道杜衡現在坐在這府裡的某個偏殿,會讓十四爺好受些?」不論如何,這婚他都要結,如果是不滿別人的安排,又何苦拉上我做藉口?生在皇家,我不信今天他才明白自己什麼必需要做。

  「好狠的一張嘴。」他也沖我冷笑起來。

  「如果是因為那個笑,十四爺可以不必在意。杜衡並不是光會笑的。」我看著前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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