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藥是四爺打發人送來的,四爺天天派人來問額娘的病呢。」沒有丈夫,我倒不介意做一個孝順媳婦。

  「都是孝順孩子。」德妃笑著說。

  我看著德妃那張雖不再年輕卻保養良好的臉,覺得她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那個時候,她也是否也有過天真爛漫?德妃見我神情有些恍惚,溫言道:「這些日子,天天陪我這個半老太婆,煩了吧?」我忙搖頭說沒有。德妃一笑:「我這幾日身子也要大好了,你也不必天天過來陪我,明兒有空了也帶上人到宮裡四處轉轉。你來了這麼多天,連長春/宮也沒出過吧?」

  我點頭稱是,心中不禁微微一暖。雖是刻意討好德妃,但日子久了,心裡也會生出一點感情。這個睿智的女人,對我來這的原因多少也該有些察覺。不過在旁的事上,她對我不能不說是不錯。

  又坐了會,看德妃精神有些倦怠,我方請了安去了。

  回到屋裡,發現四阿哥身邊的小太監小桂子在等著我。他見我進屋,忙上來請安,賠笑道:「衡福晉回來了,這是爺給您捎來的書,爺說了,福晉還有什麼要看的書,或什麼要吃的要用的,儘管告訴奴才,下次進來時奴才給再您帶來。」

  我點點頭,拿了書,叫碧雲給了賞錢。「勞煩公公了,您回去和四爺說,杜衡謝謝四爺惦記。」

  我看了看手裡的書,是一本《左傳》,一本《史記》,不禁一笑。第一次讓四阿哥送點書來讀打發時間,他挑了本宋詞。我翻來翻去,覺得越來越鬱悶。一是以前基本都讀過,二是看人家又抒情又悲涼的詞,我就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家國啊,愛情啊,這不是成心招我?

  於是讓小順子過去說,來點看著比較爽的。費了半天勁解釋什麼叫「爽」,四阿哥就開始往這送史書。我不知是「爽」字解釋的不到位,還是這位爺他心裡頭就覺得史書「爽」,總之現在是在這實現歷史知識再教育了。高中大學時,也沒少學歷史,可是那時,書裡貫徹的是「唯物主義歷史觀」,記事的角度,真是大不相同。所以索性細細讀來,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看著這豎版繁體的書,我不禁暗暗慶倖大學選了古漢,不然還真不知怎麼辦。這些天讀著這些書,心中大有感慨,中國歷朝歷代,記載權謀的書,到底有多少?權謀權謀,弄得中國人與人鬥是舉世無雙。想想這皇宮裡的人,這些天皇貴胄,生下來,就都被推上了一個大的競技場,沒有人允許你平庸,沒有人允許你退出。這些史書平淡的語氣間,藏了多少腥風血雨,驚心動魄?到頭來,不過被一句沒有感情色彩的話輕輕帶過而已。唉,我歎了口氣,四阿哥那張從容不迫的臉,後面也有很多無奈吧。

  小桂子看我拿著書出神,賠笑道:「今兒個爺還說呢,衡福晉您看書的速度真是快。」

  我一笑,沒有事可做,不看書又能幹什麼?四阿哥送來的書,旁邊都密密麻麻的做了注,一看就是不知讀過幾遍。我每次讀過去,都會猜想他寫這些話時的心情。看他平時雲淡風輕的樣子,真不知他心中有這麼多激昂的想法抱負。

  「衡福晉,爺還讓我告訴您,既然娘娘的病快大好了,您要是願意回府住,就和爺說一聲。」小桂子又討好的說道。

  我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四阿哥這些日子,在我身上也是花了些心思的。單就讓我進宮,又每日打發人來送書,對一個皇子來說,就是難得。我畢竟是嫁給他了,又不是正妻,在這等級森嚴的時代,他犯不著這麼順著我。

  我只是個有些和他平常的女人不同的人而已,他對我,應該是好奇居多。難道準備讓我心甘情願的跟了他,以滿足他的自尊心?不論怎樣,他應該有太多的事情去忙,這個小插曲,該很快過去吧,過一陣他就厭了。

  想到這,我淡淡對小桂子說:「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小桂子請了安去了。

  輕輕摸著書上早已幹透的墨蹟,不禁就走了神。以前的我,對雍正是佩服的,欣賞的,覺得他有魄力,有手腕,男兒自當如此。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妻子。四爺這個人,我不討厭,卻也談不上什麼特殊的感情。畢竟和一個隨口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你命運的人相處,誰也不會舒服到哪去。那天他問我,為什麼認定跟了他會不好?不是好不好,是在我腦袋裡,壓根就沒有跟了他這個概念。

  隨手翻了翻那本《史記》,發現裡面的字龍飛鳳舞,顯是寫的時候心神激蕩之極。我一笑,這該是他早年讀的吧。現在的四阿哥,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康熙對他早年「喜怒不定」的評語,硬是被他自己用行動改了過來。唉,這期間經歷了什麼,大概也只有他本人知道。這樣一個人,不得不和他相處,我只有自求多福。

  重逢

  好久沒有出來放風了。

  我稍稍用力地伸展著四肢,把被憋壞的細胞充分釋放。

  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太子爺,顯然對我有所誤會的十三,都是出去亂逛的惡果。為了懲罰自己,我在屋子裡足足禁足了三天!今天,看著灑滿院落的陽光,實在是忍不住地自己放了自己,來御花園閒逛。畢竟,逃有什麼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洛洛?呵,不錯,女為悅己者容,是不會錯的。想來芷洛和太子的關係,絕不簡單。我倒是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收拾這小格格留給我的亂攤子。不過——不是在這麼好的天氣裡。

  想當初,我和葉梓永遠不變的約會日,哪怕是狂風亂作寒氣襲人,我們哆哆嗦嗦地也要執著地見面,之後彼此攙扶著往來於餐廳、電影院等場所間。何況是這麼好的天氣,我們一定會……

  唉,現在想這些,未免有些奢侈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現在在何方,在「什麼時候」……

  蒼天啊!就像聽到了我內心的聲音一樣,拱橋的那邊,一個女子的身影閃了出來,正沿著臨清池向南走去。我永遠忘不了那姿態!我永遠不會忘了葉梓走路時總是會不自覺地扭啊扭的,當時我還笑她「儀態萬方」,而今,穿上了宮裝和花盆底,果然……我一時竟僵在原地,半響才回過神,拔腿就追上去。

  該死的花盆底和長裙擺!剛才一愣神間,那個女子已經走遠。雖然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我不願失去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瞄了瞄四周,這大概正是午膳時分,周圍寂靜無人。我一狠心一跺腳,踢掉花盆底拿在手中,拎著裙擺,使出高中達標100米的衝勁,奔向那個女子。

  越來越近了,那姿勢我越來越熟悉,心跳也越來越快,手抖得花盆底差點拿不住,最後幾步我是踉蹌地撲上去的,小聲地,我小心翼翼地叫了聲:「葉梓?」

  那女子陡地停住。回過身來,我看清了,即使我們都穿上了死也想不到的裝束,但是我仍一眼認出了我的葉梓寶寶。

  葉梓顯然懵了,嘴巴張得老大,顫抖著就是說不出話。我想我也一樣。

  好不容易,我們幾乎一起回過神來,她張開雙臂,我扔下花盆底,像我們曾經幾萬次做過的那樣,擁抱在一起。不過這一次,我們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虔誠,葉梓的胳臂摟得我有些氣悶,可我們誰也不願意先放手……

  過了好久,我們放開彼此,執手相看,仍是無語。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依稀看到她在笑,淚流滿面地笑。我也抹去不斷洶湧而出的淚水,咧開了嘴,比誰牙白麼?

  「親愛的……終於,又有人叫我葉梓了!」她又哭又笑地說。

  「親愛的……你這次哭,又是只有我看到哦!」

  「親愛的……暫時還沒有別人有這個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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