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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送走了客人,回到偏殿裡,見愉妃站在窗前,看見我進來,她回過頭:「純妃就看不得別人好,你不用管她,這會兒她倒得意了。」我笑了笑,春桃給我擺上膳桌,我挑熱乎的菜吃了半碗飯,然後撤下膳桌,見五阿哥躺在炕上睡得正香,我動了動他的睫毛,又長又卷。

  我退到炕裡,拿著枕頭靠到窗臺上,讓愉妃也上炕,愉妃看了看窗外:「天要黑了,我也該回去了。」我笑了笑:「五阿哥睡得正香,別說外面天冷,就是暖和天,也不能帶他出去,今晚上讓她睡這兒,你和他睡炕,我睡暖閣裡。」

  我拉著愉妃上炕,讓春桃拿了薄毯子蓋住我們的腳,我問她:「平常見姐姐不言不語,宮中難得有象姐姐這樣恬淡的人。」愉妃苦笑了一下:「我還算好的,有了永琪,皇后體諒我讓我帶在身邊,純妃生了三阿哥一直沒帶在身邊,對皇后一直耿耿于懷。」

  愉妃又說:「這次本來皇后只晉封嫻妃為貴妃,妹妹為令嬪,可是純妃在皇上面前不知搬弄了什麼,皇上下旨純妃也晉為貴妃。」其實對於純妃晉貴妃倒不是純妃編排了什麼,而是乾隆一直不喜歡嫻妃,或許是因為太后太喜歡她的緣故,這次皇后迫于太后的壓力晉嫻妃為貴妃,而乾隆偏不讓嫻妃一個人晉為貴妃。可是清宮的規矩,是一皇后,一皇貴妃,兩貴妃,如果把嫻妃、純妃晉為貴妃就是三個貴妃了。

  春桃倒了兩杯茶放到炕桌上,又揀了盤瓜籽、另拿了兩個大盤子,一盤子裝了蘋果、香蕉、桔子等果品,一盤子裝了四色點心。夏荷坐在椅子上,腳前放了一張春凳,腳踩在凳子上,把繡花線掛在腿上纏線,纏了一圈,因為褲子滑,繡花線掉下來,愉妃說:「你一個人纏怪費勁的,拿過來我們一起纏。」春桃走過去,接過夏荷手裡的線,她纏讓夏荷繃著:「娘娘還是陪主子說話吧。這些天心裡一直鬱悶,今天還算有了笑臉。」

  我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剛有點晴天,你就想著要打雷,是不是看不得我好,在愉主子面前還亂嚼舌頭。」

  愉妃溫和地笑了笑:「什麼主子什麼奴才,我就喜歡這幾個丫頭伶牙俐齒,象我那幾個丫頭,錐子紮一下也不見有話說。」

  我瞟了一眼,靠在牆邊打瞌睡的彩芹,頭一點一點的,我坐直身子:「都是皇上選的,可能是怕我耳根子清靜,放她們幾個在這兒聒噪我。」春桃已經將線纏完,抓了一把香順手放到香爐裡,我對她說:「留夏荷一個人侍候就行了,你帶彩芹下去歇著吧。」

  愉妃也笑了笑:「她就是瞌睡多,有一次夜裡她陪我說話,我躺著還沒睡著,她竟然坐著睡著了。」

  春桃帶著彩芹走了,夏荷站起身去關門,見遠處一行人挑著燈籠過來,夏荷問值日的:「怎麼這深更半夜還放人進來,驚了娘娘的駕怎麼辦?」值日忙跑過來回道:「原本攔了,說是萬歲爺派來給主子送藥的。就放進來了。」

  我穿鞋下地,愉妃也站起身,夏荷開開門,放一個留頭的小太監走進來,我一看不認識,長得眉清目秀,小太監進門給我和愉妃打了千:「給兩位主子請安。」我問:「深更半夜的,皇上怎麼派一個生面孔進來。」

  太監抬起身抿嘴笑了笑:「怎麼令主子連奴婢也忘了?」她手裡舉著一個方盤,方盤裡放著幾包草藥,我仔細看了看小太監,見他靈動的雙眼帶著笑意,夏荷關了門進來:「主子連她也不認識?皇上身邊四大宮女她位居第二,名喚雲兒。」雲兒張嘴笑了笑,她的笑很甜:「本來巧兒居二,因是七月七生的,故取巧兒之名,才移到四位。」乾隆的四大宮女是纖雲弄巧,四小宮女是飛星傳恨。

  我這才想起,因為乾隆去避暑山莊的時候,四大宮女只帶了巧兒,所以和另外三個不熟,只有數面之緣,她冷不丁打扮成太監的模樣,我自然認不出。愉妃也笑了笑:「我看著面善,一直往太監身上想。」

  雲兒把草藥遞給夏荷:「萬歲爺見令貴人咳嗽的厲害,特去了趟太醫院,找了幾位前幾日給貴人看病的太醫會診,開了藥方,命奴婢送過來。」

  夏荷接過藥的刹那,我瞟了一眼方盤裡的藥包,只看見有杏仁、沙參、乾草,還有兩包沒看清名,夏荷接過藥,我拿出十兩銀子,賞雲兒,她笑著擺了擺手:「奴婢臨來的時候,萬歲爺囑咐奴婢不許收貴人的賞。」她慌慌張張地蹲了蹲身,轉身走了。

  夏荷送到門外,回過來拿了藥要去給我煎藥,我阻止她:「咳嗽是因為剛剛被風嗆了,用不著吃藥,你去給我和愉妃妃拿點點心和小菜,我餓了。」

  夏荷蹲了蹲身,放下藥出去。愉妃勸慰我說:「難得皇上記掛著你,你何必辜負他一片心。」五阿哥翻了個身,奶白的臉上掛著微笑,這麼可愛的孩子只有二十六歲的陽壽,我轉頭看了看愉妃,覺得她命很苦,沒有得到丈夫的愛,兒子又少年早逝,雖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人生對她來說是苦是甜?我輕輕抓住她的手,她睜大眼睛看向我,我笑了笑:「他對我已經無心,怎會在乎我是否辜負他。倒是我們要好好活著,不論將來面對什麼樣的苦難,都要勇敢地活著。」

  五阿哥翻了個身,雙腳一抬把被子蹬開,愉妃忙給他蓋好:「這孩子就愛蹬被。」我說:「因為孩子比大人容易感覺熱,所以愛蹬被。我表姐家的孩子小時候也愛蹬被,有一次去外婆家竄門,晚上我挨著他,他蹬被,我給他蓋上,他就蹬,我就起身給按著,弄得我半宿沒睡著覺。表姐笑我,說用不著那樣,你只要讓他晾一會兒,熱散了,自然就讓蓋上了。」

  愉妃替五阿哥掖了掖被子,臉上帶著自信滿足的笑,我覺得她這時候真美,能夠付出母愛也是幸福的:「你表姐說得也不對,讓孩子熱散了,凍著怎麼辦,我寧願向你一樣看著他整晚不睡覺也不想讓他受凍。」

  愉妃長得很美,淡淡的眉峰,潔白的面孔,眼神中帶著一層朦朧的霧氣:「姐姐在乎他多一些還是五阿哥。」「誰?」愉妃可能沒理解我說的是誰,等抬頭看見我殷切的目光,才明白過來,紅了臉低下頭:「我當然在乎永琪多一些,在乎他的人很多,不多我一人,也不少我一人,唯有永琪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沒生永琪之前,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他對我只無心一笑,我會幸福幾天。每天都生活在對他的期盼之中,每日又失望地過去。後來我逐漸看開了,他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不能把整顆心都給他,要留一些給自己,否則受傷的只有我自己。」她拿出帕子拭了下淚,抬起頭看著我笑了一下,她的笑很輕,一種雲淡風輕的樣子,能看到這一點我覺得愉妃很了不起,至少比慧貴妃看得開,可是我又看開了嗎?

  夏荷拿了點心盒子進來,把桌子往我們這邊拽了拽,撤下果品,另擺了兩樣小菜,有肉的拼盤,還有一盤鬼子姜做的泡菜,我在現代的時候就很愛吃,民間流傳著沒有鬼子姜,泡菜也不香。我問:「這個是哪來的?」夏荷在我和愉妃面前放了筷子:「是嘉妃派人送來的,說老佛爺愛吃,萬歲爺愛吃,給各宮的主子都送了一點兒。」我這才知道她口中所說的菊芋原來就是鬼子姜。

  我問夏荷:「有沒有米飯?」夏荷說:「還有兩碗香米飯,叫膳房給熱上,另熱了兩樣菜,馬上就能送過來。」永壽宮裡有自己的膳房,每餐膳食十兩銀子,比起妃五十兩,嬪三十兩低,但是也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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