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龍漢鳳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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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險些吐血,高少爺也彎著眼睛笑。 他們的笑聲直持續了十分鐘,我也瞪了他們十分鐘,後來吃飯的時候,我生氣地夾著飯粒一個個往嘴裡揀,乾隆問我:「你的嘴吃個黃牛還剩一半的地方,還裝什麼櫻桃小口。」他夾了一塊大雞腿,命我一口吞下去,我真想甩到他身上,夾起來狠狠咬了一口,沒想到上下牙合攏的時候,竟咬到了舌頭。 痛得我眼淚流出來,舌頭又麻又木,我懷疑是不是被咬斷一截,嗓子裡一股血腥味,一定出血了,都說打牙往肚裡咽,我現在差不多,瞪向乾隆,他笑呵呵地對我說:「朕讓你吃雞腿,又沒讓你咬舌頭,饞肉了,讓劉媽去買,人肉可不能吃。」 我起身想去嗽嗽口,他攔著不讓我走,非問我去不去瘦西湖,開始我還強硬著搖頭,他不依不饒,非要我親口說,我點頭的時候,他竟然笑了笑,擺了擺手讓我出去,這回也不用我親口回答了。 嗽了口,照了鏡子,只是一點小傷,我試著說了一段饒口令,雖然發音不太准,但是還應付過去,舌頭沒什麼問題,估計我這個年紀也不至於成大舌頭。 另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把乾隆送我的金子還有那個鳳釵隨身帶好,還有高少爺當初送我那兩張五千兩的銀票,和親王送我的表掛在脖子上當項鍊,這幾樣值錢的東西我向來不離身,我是捨命不舍財。 出了門,乾隆已在院門口等我,高少爺還有另外兩個侍從在門外候著,小草在高少爺旁邊站著,總覺得小草今天特別漂亮,眉目間帶著三分羞態。 一心盼著乾隆能坐轎子,我也跟著沾沾光,上回坐過一回轎子,暈乎乎的沒過癮,見乾隆舉步前行,我只能加速在後面跟著,乾隆這回還行,見我追著費勁,慢下腳步等我。我本想跟他提提坐轎,沒敢,上回他坐我跑,萬一這回還是他坐我跑,還不把我累吐血。那我今天就是兩次失血,一點血沒什麼,要是失血過多可不是玩的。 在現代我來過瘦西湖,自告奮勇當起了導遊,瘦西湖雖然不如杭州西湖美,但多了一層秀麗,全國有三十六個西湖,唯有杭州的西湖可以和瘦西湖庇美。我本來是個路癡,記得在現代來的時候,從禦馬頭開始的,可是我帶他們轉了半天也沒找到禦馬頭,乾隆罵我是飯桶,後來恍惚記得當時導遊好象說過,禦馬頭本應叫禦碼頭,因為乾隆的腳下不能有障礙物才把碼字的石字旁去掉。現在是乾隆五年,那時候禦馬頭還沒修好,我當然找不著了。 我學著當年的導遊那樣來了段開場白:「如果把杭州西湖比作豐滿嫵媚的少婦,那麼瘦西湖就是清秀婀娜的少女,杭州的西湖雍容華貴,揚州的西湖纖柔羞怯。」我指著小草說,「就象她一樣秀麗。」小草對我直瞪眼睛,高少爺低著頭笑。乾隆仰著頭,看著遠方,好象在思索什麼。我笑著蹲身拿起一塊石頭,對著水面片出一道水浪,乾隆覺得好玩,可是他那兩下子差遠了。他還想再扔一塊,我拿了一塊大石頭,卟嗵一聲扔到湖裡,水花濺起多高,他躲閃得快,前胸濕了一小片。 見乾隆的臉變成了鐵青色,我嚇得撒腿跑到前面。瘦西湖原名保障河,因為揚州的詩人汪沆的一首詩,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而得名。 本想好好給乾隆他們做一下導遊,可是和我在現代看到的瘦西湖又有很多不同,加上我又是個路癡,走一路,被乾隆罵了半路。 高少爺雇了一艘船,船娘是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還兼半個導遊,一路上她向乾隆介紹一路美景,我因為生氣坐在船裡不出去。聽船娘介紹望春樓,什麼大小李將軍,乾隆回頭招呼我出去,我雖然生氣也不敢不出去,走到船頭,船娘回過頭沖我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齒,那時候沒有牙膏,她的牙怎麼這麼白。乾隆問我:「想什麼呢?」 船娘已經轉過頭,專心劃著船,她的側臉很美,象個雕像。聽乾隆問我,我撅著嘴說:「牙好胃口就好。」船娘卟哧一聲笑了。乾隆也咧嘴笑了。 忽然刮起一陣大風,船身猛地一晃,乾隆伸手想拉我,高少爺一把拉住乾隆:「爺,外面風大,快進艙裡,小草,你扶住小姐。」 小草輕快地答應一聲,跑過來,伸手想拉我,忽然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沒有拉住我,反而推了我一下,我本來暈船,再被她推了一下,船身又一震,我就飛出去,不偏不斜正好掉進水裡。 我的游泳技術非常高,不敢保證能橫跨長江、黃河,橫跨瘦西湖絕對沒問題。這兒冬天不象北方那麼冷,水也冰涼,一下水我的腿就抽筋了,我身子使勁撲騰,希望船裡有會水的侍衛下來救我,等我連甩帶蹬,從水裡冒出來,大吃一驚,哪裡還有船在,我踩著水,使勁揉了揉眼睛,希望是眼花了,可是等我眼睛再睜開時,依舊沒看到有任何船隻。 難道是他們扔下我走了,可是不應該這麼快,難道船沉了,那乾隆,我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瘋狂地在水底尋找。在現代瘦西湖上船隻雲集,而今只有我一個人在河裡晃,我心焦如火,又不敢大聲喊,找了半天,即沒有看到船的殘骸,也沒看到船中任何一個人在水裡,難道他們在人間蒸發了。 我游到河邊,已累得筋疲力盡,我趴在河岸上,靠在一棵柳樹下喘息,由於衣服全濕了,上岸涼風一打,冷得我直打寒顫。真想趕緊找個熱乎的地方,可是身子卻一動也不想動,我抱著雙肩,眼望著河面,希望能看到乾隆瀟灑地站在船頭。 可能今天瘦西湖上的文人墨客都休息,遊人非常少,我坐了半天,竟沒看到一個人影。我頭重腦輕,上下眼皮打架,我心裡恐慌,怕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雖然知道乾隆是十全老人,八十多歲駕的崩,可是心裡還是擔心他。 我扶著樹想站起來,試了幾下,靠在樹上一動不想再動。我昏昏沉沉似睡似醒之間,聽到旁邊好象有人說話,我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下來,聽到旁邊好象高少爺的聲音,另外一個好象是船娘的聲音,有一股軟軟的吳儂口音。 船娘說:「恒郎,快走吧。天都黑下來的了,那個丫頭再怎麼命大也不可能在水裡待這麼久?」 高少爺淡淡地說:「都是你笨,我讓你把那個丫頭解決了,你可好,差點把船弄沉了。」船娘無辜的聲音:「要不是我用竹嵩絆了那個小丫頭一跤,那丫頭怎麼輕易入水,誰想到忽然起了風,好在你大哥安然離開,他和那下水的丫頭是什麼關係,船眼看著沉了也不肯走非要找到她再走,要不是恒郎連哄再勸,我看他好象要殉情。」說完吃吃笑起來。 高少爺輕聲嘟囔了一句:「婊子就是婊子,你知道什麼是殉情。」 船娘輕聲啜泣起來:「恒郎你怎麼這麼說我,我為了你已經搬出了青樓。」 「搬出青樓又怎樣,你還奢望我能娶你,婊子再怎麼立貞節牌坊也成不了貞女。你以為小草那丫頭是被你的竹嵩絆倒的,她是故意的,你們這些女人就是好騙,我給她兩天笑臉,她就不知道北了,一個下賤的丫頭也妄想攀高枝。」 聽他們談話,我的心好象被針紮的一樣一陣痙攣,誰是朋友,原以為和小草雖然算不上生死之交,也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她竟然也會害我!這個高少爺初送我來揚州時對我雖有敵意,臨走時對我有一翻衷告也是出自肺腑,怎麼忽然翻臉,竟在乾隆眼皮子底下,大膽地指使人害我。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我屏住氣息,不敢出聲,怕被他們發現,如果他們發現我沒死,會放心留我活在這個世上嗎? 如今才領略到封建制度的人性泯滅,我眼睛瞄著他們,漸漸適應了黑暗,因為我是靜的,他們不會注意我,而他們是動的,我一看就能看到,他們可能是在我半睡半醒的時候來的,否則我爬上岸的時候,他們一定能看見我,我這條小命早就交待了。 高少爺個子高,船娘個子矮,看不清臉也能分出誰是誰,高少爺舉步要走,船娘跟了一步:「恒郎,等等我。」高少爺飛起一腿將她踢個跟頭:「滾開。」船娘爬起來:「恒郎,你不能這麼對我。做人不能不講良心。」我一聽她那軟軟的聲音就不舒服,這會兒表衷腸,我的汗毛差點豎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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