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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也就是說,他只負責救人,被救之後,她是死是活,或者是被抓回來就地正法他都不負責任哦,真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果然是「卑職」,太卑鄙了!她家男朋友更卑鄙,竟然隨便派個「卑職」來救她,自己還躲地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知道拿些東西來打發她……對……就是打發她……

  「夫人,請快些。」

  「……等等,我還有些事,再一下就好。」她一聽那稱呼,又是下意識地一抖,提著白裘正準備走,卻打了個轉,奔向那座不遠的墳塚……

  她站在那座墳塚前呼出一口白霧,儘量提起一絲沒心沒肺的笑:「……喂……我同你商量件事好麼?」

  她悄悄地側過身子,手擱在頰邊,生怕冷風把她的話刮散了,湊近了身子同小娃娃咬耳朵,好一陣子,才轉過身子,正襟危坐地放大聲音:「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就知道你最有義氣了!」

  「……那,我閃了……」她看了一眼那座被雪漸漸覆蓋住的墳塚,深深地邁出一步,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又回頭望了一眼,終是咬下了唇,抬起腳步,快步奔向門口,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氣喘吁吁地杵在陵園前的大門口,看到那輛有些眼熟的馬車,她撩開簾布,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馬車內,只得轉過身,走向站在馬車邊的大哥……

  「一切已為夫人打點好,您上車就好,車夫會把您送到安全地。卑職就送到此。」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偷偷地拿眼睛向四處掃描,卻無功而返地收了回來,只得往前站了一步,對著那位卑職大哥,低了低頭,「卑職大哥……你幫我個忙好麼。」

  「卑職不受主子外的人差遣。」

  「……我又不是叫你去把那個躲在角落裡偷窺的『你家主子』揪出來,讓我踹他兩腳,我也不是叫你去把我的佳人從皇宮裡偷出來,讓我帶出去私奔,我就……我就讓你幫我捎兩句話……」

  「……」那人側了側身,往身後有些距離的地方瞧去……

  「……你叫他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摺子看太晚,不要忘記吃飯,不要不穿外衣在房間裡亂轉,還有,膝蓋疼的話,要記得拿熱水敷,感冒的話,要吃藥,還有還有,這件白裘,我穿跑了,所以,我強烈要求他換一件衣服……還有還有還有,去看他的額娘的時候,記得幫我上柱香……」她低著頭,一個勁地囉嗦,絲毫沒注意面前人的絲毫動靜……

  「……卑職記下了。」那人挪了挪腳步,似乎特意不擋著別人的視線……

  「唔……我好象囉嗦太多了,要我重複一下麼?你確定你都記住了?」

  「是,卑職都記下了。」

  「嘿嘿,謝謝你了。」她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然後,伸手到自己的脖子口,卸下了那塊她洗澡,上茅房,做壞事也不拿下來的鎖片,那硬邦邦的金屬片,還帶著她貼身的溫度,「我同小娃娃商量過了,那娃娃難得大方,他說答應借給他用,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我只有它了,麻煩你幫我交給他。」

  她看了一眼幾十年也不曾離身的鎖片,因為常年的貼身攜帶,再也犯不出金屬的光澤,只是紋路絲毫不曾變過,她一把將它塞進那人手裡,拖著白裘,轉身就往馬車上爬,那裘太長,讓她不好挪腳,她踉蹌了一下,才爬上馬車,趕緊把簾子拉得緊緊的,不敢再探出腦袋來……

  「軲轆軲轆」車輪滾動的聲音響徹起來,留下兩條車輪的雪印,那人看著手裡的鎖片,只是轉身,向後走去,恭身將手裡的東西呈向負手立在暗處的人……

  他不說話,只是把那鎖片接過來,捏在手裡,也不去看,要說這鎖片,大概他比她熟悉些,她掛在胸口,也不拿下來,自個兒也瞧不上,倒是他老是看著這玩意在她脖口晃蕩,每天睡起來,都會跑到脖子後頭,還得他手一抬,幫她把這玩意轉回她的胸口,那還殘留的溫度微微有些燙手,他揚了揚唇,呼出一口飄嫋的白霧:「……往後,別再喚她夫人了。」

  「……」

  「那傢伙,她不習慣。」而且和這個稱呼也靠不上譜……

  「是。」

  「我去額娘那上柱香,你且在這等著。」

  「是。」

  隨著車夫一聲吆喝,車軲轆聲驟然停止,車刹得有些急,把趴在馬車的軟塌上睡死過去的夏春耀震醒了,張開眼,不敢相信自己,在完全不知道別人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的情況下,就這麼睡死過去,不過兩個多月沒睡上安穩覺了,一放下心來,頓時進入深度睡眠期,況且,誰讓那個軟塌上還留著某人勾魂徹骨的味道,搞得她一迷茫就跑去做春夢了……阿門……到哪裡了……

  千萬不要一撩簾,發現自己已經被賣到八大胡同了……

  聖母,耶穌,瑪利亞,菩薩,媽祖,阿凡提,請再多保佑她一次……

  「你還要賴到什麼時候,還不快給我滾下來!」一聲絕對有欺負童養媳的惡劣婆婆架勢的聲調揚起來,她倒抽了一口氣,伸出一個指頭,撩開了簾幕,探出一個腦袋……

  「瞧你這副完全不長進的模樣,就同你養的驢一樣沒用,還不給我下車來,我領著你家的蠢驢來接你了!」說罷,一隻手直接飛上她的耳朵,捏著她,把她往車下拽……

  「哎喲哎喲哎喲!春桃……你為什麼就不能走兩天溫柔路線呢。」耳朵上傳來熟悉的感覺,唔,她果然是欠揍的傢伙,竟然還會覺得這捏耳朵的招呼方式好讓人懷念……

  「活該,疼死你這個死傢伙,一走就廖無音訓了,我還以為,你大概大禍小禍不斷,早被人殺人滅口了,考慮著要不要給你燒點紙錢,怕你已經跑到地底下去當餓死鬼了!」

  「……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麼……」她一邊揉著被春桃揪得通紅的耳朵,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四合院,「你搬家了?怎麼搬到外城來了?」

  「我老早就想搬出來,如今錢攢夠了,當然就搬了。」她斜視了一眼某個正在同自家的蠢驢打招呼的傢伙,並沒說這一大筆銀子的來歷……

  她也沒在意,只是皺了眉頭,看著那頭越見懶惰,連正眼都懶得瞧她的驢子:「春桃,你都給它吃啥了,怎麼越來越越傻了,看見我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靠,它完全不認識我了嘛!!」

  「廢話,你也不想你一走就大半年,要是可以,我也想當作不認識你,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什麼銀子?」她好象聽到了什麼關鍵字語,狐疑地瞅了一眼做賊心虛地把視線移開的春桃……

  「呃……你餓了吧,帶你去吃點東西。」

  「……你最好不要告訴我,你收留我,不是看在多年姐妹情意的份上,而是被某人用銀子砸軟了腰……」

  「哎呀,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嘛,反正,呃……一半一半啦……是他用銀子砸我,然後加上我們的姐妹情意,所以,我收留你這個逃犯。」

  「……遇人不淑……」

  「少在我家門口唧唧歪歪,牽著你的蠢驢快進來!」春桃說著,推開了她家的木門,也不再等她,跨腳走進去……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牽起那條驢韁繩,咧開嘴笑嘻嘻,這是條很普通的外城小巷子,家家戶戶點著的燭光,從紙糊的窗戶裡透出來,把地面上的雪也印成橘黃色的,深吸一口氣,還可以聞得到炊煙味,有些嗆人,卻覺得實在……離開了那個地方,果然讓人身心舒暢……

  他知道,她比較喜歡窩在北京城的某個小角落過自己的日子,他知道,怎樣才是最安全,最舒服的窩藏的她的方式,他知道,她喜歡的生活方式,和怎樣的人在一起才自在,所以,他沒有讓一票奴才來伺候她,沒有把她關在一個誰都發現不了的小角落,只是把她一腳踢回給她多年的損友……估計還讓他破了小財,春桃那個守財奴的性子……阿門……

  反正在他面前,都不是暴露一回兩回了,劣根性也被他研究得清清楚楚了,也習慣了他一邊鄙視她,一邊寵著她的扭曲方式,嘿嘿……

  「你還杵在雪堆裡發呆,快進來,我幫你鋪床新被。」春桃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我可以多等你一下,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再站回我面前說天書,沒心沒肺地亂笑,使勁地欺負我,把衣服被子都塞給我洗,還全部挑白色的,做全世界最難吃的蛋糕給我吃,還逼我吃光,指著我的腦袋說我沒良心,聽到了吧……」她小聲地咕噥著,看著那輛送她來的馬車漸漸走遠了,轉過身,拖住白裘就往門檻裡垮,「春桃,這頭蠢驢在對我翻白眼,你到底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我的坐騎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啦!!」

  話說,某貼×藥正式脫離與皇帝這種高等生物的交集後,躲在春桃家的被窩裡,惶惶不可終日好一陣,卻始終沒有聽到任何消息,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於是,帶上一個完全不適合自己用的大斗笠,鬼鬼祟祟地杵在北京外城某一專門張榜貼告示的佈告欄前,微微抬起了把自己的腦袋完全罩住的斗笠,仔細在上面搜尋著自己「成何體統,有傷風化」的大名……

  結果左邊貼的亂整齊嚴肅的通緝令被她掃完了,發現上面全是英雄一級的華麗的人物,什麼臉上疤痕累累,作案手法令人髮指的江洋大盜啦,什麼富態萬千的貪官污吏啦,什麼反清複明,犯上作亂的帥氣大俠啦,完全沒有她這一貼逃跑都嚇得屁滾尿流的夏×藥的一席之地……

  其實,大家都是和皇帝過不去,好歹看在她的名字比較驚世駭俗一點,也把她的通緝令貼在顯眼點的位置嘛,雖然她這個人做事一向低調,但是,她的名字好歹也有警示世人,名字不要亂取,會誤人一生的好處在啊……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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