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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她低頭看著那些東西,看樣子珍貴兮兮的,可八成和她的生活扯不上很大關係,再看汀蘭不容推拒的姿態,也懶得客套話,伸手接了過去,轉身進了屋子,擱在桌上,轉頭看著已經跟著她進了屋子的汀蘭,「我刷牙,洗臉,你自己坐。」

  說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把昨天就溫在碳爐上的水倒出來,解決自己的基本生理需要,安撫了一下自己有點咕嚕叫的肚子,心裡嘀咕著,要是汀蘭能降點品位,直接送點早餐給她,她肯定笑得春光燦爛……

  「昨兒個,宴席上的蛋炒飯可是出自你手?」

  她一邊吞著漱口水,一邊含糊地應了一聲:「唔!」

  「你可知,萬歲為何讓你做蛋炒飯?」

  「……」她含著嘴巴裡的水,轉過頭來看她,不明白她為啥老是喜歡猜度皇帝的意思,幹嗎,和皇帝搞心有靈犀,很有面子嗎?聽起來雖然很酷,但是危險係數不是太高了麼?

  「如今,新皇即位,國庫空虛,萬歲只是借這碗飯,暗喻滿朝文武要勤儉度日,切不可奢靡浮華。」汀蘭勾唇瞧向她……

  「……哦。」……原來別有用心啊,她還以為,雍正大人也是和常人一樣,只是想念起什麼逝去的過往,勾起了一些什麼被壓得很深的記憶,懷念起什麼只是留下一串單純笑臉的娃娃,這才讓她的手再抖上一次,搞了半天,她竟是為了什麼狗屁不通的暗喻,為了什麼勤儉度日,弄得手抖成這樣,TNND,真不值……

  「怎麼?難不成,你以為,只是為了有趣?」汀蘭勾起了唇角,瞧著她開始咬唇又不爽的表情,「今兒個,該是九爺離京的日子了吧?」

  「……」她含著那口水,捨不得吐掉,只是因為一吐掉,她就得回答一個又一個她接不上來的問題……

  「國庫是虛的,但是表哥那裡的銀子,似乎多得有些扎眼了。不是麼?」

  「……」

  「做什麼總那樣瞧著我,你那口水還不吐出來?」

  「……」她不爽得看向面前輕笑的人,有些負氣地一口咽下嘴巴裡的水,再將視線硬生生地扯了開來,不再看她,轉過身去拿帕子擦臉……

  汀蘭也不介意,逕自繼續開了口:「上次我瞧見的東西,可是真是先皇賜給你的?」

  她正拿著帕子擦著臉頰,卻因為身後的一句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沒轉身,也沒答話,正想很英雄地回答一句,被拷問時用的經典話語「不知道」,身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看來,你是知曉萬歲將你接進宮的用意了,我倒是真沒想到,你還真能和八爺扯上什麼聯繫,沒名沒份的,捏著你在手心上,真的有用麼?」

  「……」她不說話,只是加重了拿著帕子擦臉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將臉擦得通紅……

  「看來,你只是隱隱知曉一些事情,歷史還是那般不長進。」汀蘭挑了挑眉頭,撥弄了一下桌上的茶壺,

  她斂唇而笑,再次張嘴,那一字一頓的聲音跳了起來,「直白點告訴你,九爺這趟去西寧,是再回不來京城的。」

  「……」她拿著手裡的帕子,擰緊了眉頭,轉過頭去看那說得有些雲淡風輕的汀蘭……

  「你不是手裡有東西麼?可以拿去救人呀?」她繼續輕笑,勾起唇角的溫度和窗外的雪花似的冰涼,「哦,錯了,你那是要留下來救八爺的,對吧?」

  「……」她那仍舊酸痛的手,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丟開了手裡的帕子,轉過身去警戒地看著那站已經準備推門離開的汀蘭……

  「這聲提醒,就當是你提醒我,我叫什麼名字的回禮了。」汀蘭最後瞥了她一眼,舉步跨過了門檻……

  「哐啷」一聲盆砸在地上的聲音,讓正順手幫她帶上門的汀蘭淺淺一笑,撩起了群擺,撐開了傘,下了臺階……

  沒管那被她撞翻的盆子,她直接撲上了床鋪,把一直壓在枕頭下的荷包扯了出來,連同那塊已經許久沒有用過的玉珮一起踹進了口袋,一口氣沖出門檻,腳一踩進雪裡,卻先滑了一交,一個扎實地載進雪裡,冷得她下意識地把手往懷裡的暖爐那裡鑽,正要起身的腿卻突然軟了似,怎麼也直不起來,她伸手去摸剛放進口袋裡的荷包,卻一觸到那從昨天開始就擱在她口袋裡的紅包,就猛得撒了手,兩隻手急忙縮回來,抱著懷裡的暖爐瑟瑟發抖……

  她沾沾自喜過,因為康熙大人不愧是康熙大人,他能算到,她需要這東西,所以,把它交給了她,她以為有了保證,所有有恃無恐,好象很囂張一樣地進了宮,因為她有定心丸,她以為,最壞的結局,不會掉到她腦袋上,她以為,還有挽回的餘地,她以為,熬過去就好,這都是她以為的……

  她怎麼會知道,表面平靜後的波濤暗湧,她總覺得九爺是個生意人,管得無非是生意場的事,不會同這些扯上關係,最壞也不會如何,她的歷史果然是太差勁了……

  「……早知道,多啃兩本書了……」她咬著唇角,看了一眼天色,手一撐地站起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任由冰冷的空氣鑽進肺裡,扯出一絲硬生生的痛,邁開腿,就往宮門口跑,直到看到宮門口那幾個站崗的兵哥哥,當然,不是她第一次逃出宮門的那幾個,而她也沒再同第一次一般,嚇得連鞋都跑掉了……

  「哪個宮的?」

  她也不做聲,只是拿出那塊玉珮,秀給他們看,一副不太合作的態度,那幾個侍衛看過了玉珮,再打量她一陣,終是開了口:「請吧。」

  她愣了愣,不太相信輕易過了關,不太相信她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她為難地邁出了步子,正要往外挪……

  「等一下!」

  她幾乎立刻地轉過身去,看著那讓她立在原地的侍衛,咽下一口唾沫,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玉珮,請您收好。」那侍衛將玉珮還給了她,繼續站他的崗……

  她看著被交到手裡的玉珮,嘲弄地扯出一絲笑,她還真是有夠卑鄙無恥的……有那麼一瞬間,她是不是希望自己有個藉口,被攔下來,或者因為態度不好,或者因為雍正大人的玉珮不管用了,或者沒趕上九爺,然後,她就有機會為自己開脫,為她齷矬又自私的念頭開脫……

  她將玉珮塞回口袋,不可避免地碰到那躺在她口袋裡的紅包,她依稀記得,那只在她臉頰上擦拭而過的馬蹄袖,那從他的掌心擦過的溫度,那不是假惺惺,那真的不是她的假惺惺,那麼,這一刻,她是不是應該走得義無反顧一點,再瀟灑一點,再飄逸一點?

  她看著面前的門檻,吸了吸鼻子,並起雙腳,跳了過去,腳一落地,就飛奔起來,不給自己任何思考的空間,冬天的雪地又厚又滑,她就這樣連滾帶爬地跑進了九爺府,府邸的大門開著,不同往日下人進進出出的熱鬧,她考慮不了太多,直接跨過門檻就往九爺的書房裡跑……

  一腳踢開了只是虛掩的房門,急忙尋找九爺的身影,卻聽見一聲稚氣未脫的嗚咽聲,從一個角落裡跳出來:「春姨……春姨?真的是春姨!!」

  她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自己身上撲,被她撞了個滿懷:「糖糖,你阿瑪呢?」

  「阿瑪……阿瑪他們走了!」她一邊拽著她的袖子,一邊哭,「春姨,我阿瑪會不會有事?我聽到,我偷偷聽到,有人說,我阿瑪會有事,他們說,皇上不會讓我阿瑪回來,是不是?」

  「……」

  「阿瑪前些日子,叫額娘幫糖糖找婆家,阿瑪捨不得糖糖嫁的,幹什麼突然急著幫糖糖找婆家,春姨不在,我要陪阿瑪的……我要陪阿瑪的……」

  「……」

  「我不是她們說的心計鬼,我不是她們說的故意討阿瑪歡心的心計鬼,我不是……春姨,我不是故意要學你的,額娘教我這樣,她說這樣,阿瑪會喜歡,她說這樣,額娘才會開心,別的房的姨娘才不會欺負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對不對?你知道我故意學你,對不對?所以,後來,你都不大理我……都不大理糖糖……」

  「……」她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移開了視線,當初完顏夫人,的確給她好好上了一課所謂的後宮爭寵是怎麼回事,她後來也是矛足了勁地躲,對於糖糖,她只是不想再傷一次,更私心地以為,她不該讓另一個娃娃來替代那個已經離開的娃娃,她只是單純地這樣想,所以,她不再去理會她,所以,她為了自保遠離一片喧囂,她其實,比汀蘭好不到哪裡去,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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