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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什麼叫繞了個圈又回來了,說得容易,她又不是圓規,沒事亂畫什麼圈,不要說畫圈,現在她自己走到什麼地方去了,她都很迷茫,她不該放任被牽著到處走的,她的腳下,不是圈,而是一團亂麻,現在她這個畫它的人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還被拌一腳,摔得四仰八叉,鼻青臉腫……她站在一頭,而另一頭在哪裡,看著那團亂麻,她其實不確定她能找得到……

  圈?屁啦!

  她嗤笑一聲,一腳踹上櫃子,讓門合上了,看了一眼胸口的濕,下意識地伸手去被窩裡摸暖爐出來替她烘乾:「大冷天洗衣服好麻煩的,少洗一件是一件。」她把暖爐靠在胸口,任由那抹暖意透進胸口,滿足地哼了哼……

  張五成親的那天,北京城下雪了,但是新房裡的喜氣倒是一點沒少,春桃被抓去給新娘子梳頭,上妝,她雖然不會梳啥團髻,卻也被抓去幫忙,於是,也見到了讓張五存著老婆本,失魂落魄了那麼多年,被她們丫鬟中廣泛歌頌為「女性楷模」的青梅竹馬……

  那是一個蠻恬靜的女生,坐在梳粧檯前,半垂著腦袋,任由春桃擺弄她的腦袋,唇角始終帶著淡笑,看不出多欣喜,也看不出多慶倖,春桃說啥,她半響只是應一個「好」字,搞得春桃一邊梳頭,一邊朝站在一邊的她擠眉弄眼,她顫抖了一下,對於張五有如此正常的喜好表示驚訝,她還以為最起碼也是一個叫著「五哥哥,你是我的初戀」這樣臺詞的女生才對……

  「我說,雲裳啊,你家男人存了多少老婆本,他可同你交代了?」春桃不改鑽錢眼的性子,第一句開場白永遠這樣不入流。

  「沒有。」被喚作雲裳的女生低著頭回答。

  「你就不能暫時從那個錢眼裡爬出來喘口氣麼?」作為浪漫一派的領袖,夏春耀同志提出了嚴肅地抗議。

  「幹嗎,有本事你問個比我有高竿的問題啊?」春桃白了所謂的浪漫領袖一眼,「或者,我幫你問問,雲裳啊,和青梅竹馬成親的感覺如何?」

  「……我啥時候想問這個問題了!你不要隨便誹謗我……」浪漫領袖繼續抗議……

  「有個三心二意的傢伙惱羞成怒了。」

  「……喂,你這是人身攻擊啊!」

  「我管你人參公雞,還是靈芝母雞。」

  雲裳在兩個女人的吵鬧間,低低地笑出了聲,只回了一句:「我相公不要我了,還好,他要我。」

  一句話,堵得兩個吵得興致勃勃的人收了口,冷汗滴滴地互瞄了對方一眼,便不再講話了……

  她送完紅包,沒像春桃一樣非等著把酒席吃回來不可,只是頂著雪,牽著驢子,出了府門,有人為初戀大擺酒席,就有人要為初戀這個破東西解決一下以往的恩怨,都是一塊破手帕,搞得她大冷天不能縮進男朋友懷裡偷渡點體溫,只能騎著驢,考慮怎麼同青梅竹馬攤牌的問題,這個難度實在有點大,估計她又要被抽飛好幾扇子了……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破天荒地第一次上門找抽,少抽兩下……忍一忍,海闊天空吧,阿門……

  於是乎,她第二次站在了十四府門前,回想起第一次站在這裡的情景,她還不寒而慄,最後從兩次經驗中得到一個深刻的教訓,十四的府邸老是勾引她走向三角關係,腳踏兩船的危險淪喪之路……TNND,死十四,建個府,還挑個風水沖她的破地方……鄙視……

  她在雪地裡剁著腳,搓著手,不時地蹦達兩下,刺激全身血液迴圈,但血還是快要凍起來似的,渾身冷得厲害,最後,在她和可憐的驢子相依為命抱在一起,差點和它殉情雪地的時候,那頂該死的轎子才停在十四府邸門前,一個穿著朝服的身影下了轎,朝珠在冰冷的空氣裡撞出幾聲的「啪啪」聲……

  她看到朝服,立刻警戒地擦了擦眼睛,確定了這個誰誰誰是誰誰誰,生怕再次搞錯,終於確定是那昂著下巴,目光傲慢的十四阿哥胤禎,這才阿彌坨佛了一聲,立刻抖了身上的雪,從驢子旁邊跳開,準備在他進府前叫住他,可那該死的驢子被她抱出癮了,一下不適應被她拋棄後的冰冷溫度,一抬頭蹭了蹭她的背,她被蹭得在雪地裡一滑,誇呲一聲,插進雪裡……

  臉被埋進雪堆裡,她認命地歎了一口氣,終究習慣了用這等「下流」手段引起別人注意,想等著他調侃的聲音響起來,然後也省卻了她想開場白的麻煩,要是她乾笑一聲,說一句:「好久不見」,估計又要被狂抽好幾下……省一下,是一下……

  她是這樣想的,於是埋在雪堆裡的腦袋也沒馬上抬起來,博取觀眾同情地繼續埋在冰雪裡,可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得頭頂上有任何動靜,她皺了皺眉頭,決定再多等一下,結果,等到她鼻子邊的雪都被她吹成「一攤春水」,差點把她給淹死,頭頂上還是沒反應,她猛得抬起腦袋,一把抹掉鼻間的雪水,被嗆得咳了好一陣,斜眼卻看見他的府門已是閉得死緊,好象連帶著什麼一併關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腳印,不屑地嗤了一聲:「切……眼光抬那麼高,就知道他根本看不到腳底下的東西……鄙視!」

  她拍掉身上的雪,拉了拉褲腰帶,卻突然好似釋懷似得松了一口氣,看吧,不是每個圈都能隨便畫回去的,那最起碼得有一個人不亂動才行,結果,她和他根本都是屬於多動症型的人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覺得自己徹底完成了任務,心不虛了,身子也正了,踏著方步就要走人……

  「你人都杵在這了,多叫十四爺我一聲,會讓你少塊肉麼?」

  她正踏出方步,被身後突然傳來聲音,嚇得軟了腳,懸在半空中,怎麼也擱不到地上,心虛,冷汗等不良症狀也同時再次從她腦袋裡破土而出,她機械地轉過腦袋,看著他明顯不爽地雙臂環胸,半搭不搭地踮著腳,站在離她不遠的身後……

  「……喲,好久不見……嘿嘿……」

  「啪——」

  「……」雖然她想來好久,還是選了這句沒啥技術含量的開場白,但是,他也不用立刻就用扇子招呼她吧,「……你剛剛不是閃了麼?」

  「瞧見你了,就回去拿把扇子。」他突然收了那張不爽的臉,唇角竟是勾起笑來。

  「……」

  「怎麼,想打我?」他挑起眉頭,將扇子在大雪天不合時宜地一展,學起所謂翩翩佳公子的德行,抬起朝靴,沿著蜿蜒的雪路往前走,「還杵著做什麼,走啊。」

  「哦……啊??去哪?」她正要跟上去,卻又停了下來。

  「我怎知你要去哪,這次,可是你來找爺我的!」他好象找到理了似地調高了傲慢的聲調。

  那有些悠遠的音調在她的心裡拉起一點不真實的感覺,好象時間沒走遠,她跟上步調,卻還是習慣性地跟在他身後兩三步的地方,沒試著拉近些距離,他也習慣性地往前走,沒特意回頭來瞧她一眼……

  調侃過後,只剩下鞋子踩在雪地裡的聲音……

  「我一直很忙。」他沒來由地丟出一句話,打斷了背後正在想話題的她。

  她眨了眨眼,一瞬間沒反應過來他突然飆出這句話的意思,甚至沒仔細注意他難得的「我」字,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哦,忙啊……」

  「嗯。這些年,朝堂裡不少事在我手裡。」

  「哦……」

  「……你還記得汀蘭嗎?」他頓了好一陣子,突然又牽起一個話頭……

  「啊?哦……記……記得啊,呵呵,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了。呃……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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