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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她倒抽了一口氣,差點滑了手裡打得「啪啪」作響的蛋,鄙視地看了一眼跟進廚房裡的死小鬼:「老婆都沒有,還小老婆,你口氣到不小嘛!」

  「我將來要娶十個老婆!」他有點不爽被小看,舉起了兩隻手,志得意滿地看著她。

  「……小心腎虧!」她低咒了一聲,將手裡打的蛋放了下來,往鍋子倒油……萬惡的舊社會啊,連小孩的婚姻價值觀都扭曲成這樣了……她是不是現在就該向下一代宣傳一下一夫一妻的好處?

  「什麼是腎虧?」小娃娃不解地抬頭提問。

  「去問你阿瑪!」她向後踢了踢腳,「或者,問你阿瑪的小老婆!」看著油鍋熱了,一把將蛋倒了進去,香絲絲的味道從鍋子裡飄出來……

  「嫖姐姐,你會當八叔的小老婆嗎?」他拉了拉她的衣服,壞笑著問到。

  「……」她的眉頭皺了皺,看著黃澄澄的蛋慢慢地成了形,撇了撇嘴角,只是用鍋鏟撥著鍋子裡蛋……小老婆,是個蠻讓人鄙視的職業耶……不過這這裡不僅合法化,還蠻華麗的,看看九爺府裡每次都瞪著眼睛和她說話的小老婆們就知道了,燕窩當白菜吃,珍珠粉當麵粉用,好過癮的樣子……不過這應該不是現在還處於暗戀階段的她該考慮的問題吧……等追到手了再說啦……像八爺這樣華麗的人,擱在現代就是她夠也夠不著的偶像巨星,現在,基於他華麗的身份,大家都不敢出手,她絕對不能姑息養奸,該出手時就出手……而且決不手軟……

  「……焦了……」

  「哇!!」她回過神來,發現就在自己一片信誓旦旦中,蛋以由黃變黑,急忙用鍋鏟將蛋盛了起來,看了一眼顏色有那麼點抱歉的雞蛋,呃……反正也不是焦的太厲害了,又不是做給八爺吃,隨便啦……

  「重做!」身後的聲音命令到。

  「為啥,這也能吃啊!」

  雪花(下)

  話說,這世間估計也只有老天爺才會將雪花,雨點之類的東西,不分門第,不論身份的到處亂灑了,康熙四十二年底的大雪紛飛了整個北京城,紫禁城也自然不能獨善其身,皚皚的白雪落在宮樓閣台,景致盎然,卻只是被上,下朝了的官員們匆匆一瞥,每年如此的景致終是不會吸引人去多看幾眼。

  已經有幾分厚的白雪,被太監們用掃帚給掃到了道路兩旁,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灰泥,然後,依舊是幾條清晰的路,沒有一絲猶豫地擺在每個人面前,不會弄濕的朝靴,不會踩出噪音的石子路,配合著許多走進這座紫禁城的人們……

  「主子,這雪凍人,你身子本就虛寒,別在這凍著了。」一名宮女禮數周到地福著身子,對著面前一位銀白旗裝,妃子打扮的女子背影說到。

  那背影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立在雪裡,撫弄了一把手裡還沒開的紅梅,幾把雪花從她並不嫩白的手間滑落,掉在她花盆的鞋邊,砸出一點雪印,她被莊重的旗頭壓著,只是視線微微向下瞥了瞥,略為細柔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我還以為該是時候了……」

  「這花,開得一年比一年晚了……」她轉過身來,一對細柔的眉毛不帶掙扎地向下低垂著,眼眸帶著幾分靈動,少了幾分跳脫,唇角卻不合她有點垂然的眉毛,微微上揚著,「去年這時候,已經開了……」

  宮女沒有說話,只是縮在一邊搓著手,一邊的小太監也只是跪在一邊,她抬頭看了一眼有點灰的天:「離下朝還有多久?」

  「……回主子,估摸著,也應該下朝了,萬一皇上去了主子那兒,主子卻站在這裡沒有接駕,該如何是好,求主子別等了。」宮女福了個身,卻只是抖著身子,沒有一絲上來相勸的意思。

  「……依著日子算,今兒個,皇上不會來,我在這賞會梅……」她依舊站在雪裡,任由雪花砸在她的旗頭上,幾乎有點享受地站著那兒輕搖著腦袋,卻在一瞬間,發現一片陰影籠罩了她的上空,輕輕地仰起了頭,一把油紙傘從身後罩著她的上空,不再有一片雪敢大著膽子在她的身上放肆……

  回過身子,卻見一張和自己八分像的笑臉落入她的視線,那薄唇向上輕勾,帶起溫暖的弧度,聲音輕柔地旋出了口:「額娘,要賞梅,卻為何連把遮雪的傘也不帶?」

  「八阿哥吉祥!」宮女,太監猛然跪了一地,對這不知何時撐著傘靠近的八阿哥打著顫抖,他們心裡清楚,那句話表面上對著良妃在說,實際上卻在責怪他們。

  良妃旋過身子,眨著眼睛看著面前的人輕笑:「我來看這紅梅什麼時候才能開……雪一下,離梅開之日也便不遠了……」她將手伸去摸那花瓣上的雪,卻被另一隻來自身後的手抓了回來……

  「額娘想賞梅,兒臣可以奉陪,卻得挑個暖陽日,帶上禦寒的東西,今日作罷可好?」他一邊說著,一邊動手解下了掛在身上的灰白毛裘,附在良妃的身上。

  「你來了,我能不作罷嗎?」她卻也沒有堅持,只是輕輕地笑,「等梅開之日,你來陪我,選兩隻,送去給你皇阿瑪,可好?」

  「可有兒臣的份?」他手裡撐著傘,輕笑著拉著良妃往回走,對走上來想要把他們打傘的下人,只上冷冷地揮了揮手,打發他們離開。

  「你稀罕額娘的梅花幹什麼?聽說,你府上最近不缺花花草草才是。」低笑著,取笑了他一聲,卻換來他欣然接受地聳了聳肩,「到底是誰人送的花草你還不知?」

  他淡然一笑,正要開口,卻見她捂住胸口,猛得咳了一陣子,剛要說的話被壓回了喉頭,他皺起了眉頭,手輕輕地順著她的背,卻見她有些心虛地抬頭看向他……

  「咳……咳……這……不是……不是今日淋雪才染上的……」她急忙地解釋著,卻瞥見他只是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柔聲回答著,他明白,卻更加小心地拉著她往回走……遮雪的傘也更加往她那邊挪了挪。

  直到回到她的寢宮,他立刻命人端來的爐火,看著她喝下湯藥,最後勸著她上床休息,看著她終於睡著了,這才算安下了心來,轉身坐在寢宮的正廳上,只是端起那杯有些涼的茶,輕啄了一口,盯著已經沉到杯底去的茶葉,沒去看那些個跪在那裡打著抖的宮女和太監:「……看來,你們這些奴才根本沒把八爺我的話往心裡擱……」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

  「來人,給我拖出去,每個人三十大板。」他口氣悠然,輕柔,完全不能聯想到他話語的內容,輕輕地放下手裡茶杯,仿佛一個輕響都會驚動裡面剛剛睡下的人,掃了掃身上的朝服,看了一眼,那些人並沒有求饒,很自覺地走了出去,很好,還算他們知道,吵醒了額娘,只有更多的板子吃。

  他踩著朝靴,跨過了門檻,瞥了一眼滿院子裡的花草,因為冬雪而覆上一層銀白,雪花飄得肆虐,把屋簷下的臺階也染了個濕,跟上來的小太監,將他的灰色毛裘給他披上了身,他輕輕地走下臺階,卻對著領罰的宮女太監淡淡地說:「拖遠點,不准吵著良主子。」

  「喳!」拿著板子的奴才們只是低頭稱是。

  他的毛裘在地面上拖出一條雪痕,沒去走那些小太監沒日沒夜掃出來的路,非是讓朝靴沾得濕漉漉的,寒氣逼進他的腳裡,凍得沒有知覺,雪天的傍晚總是來得特別快,他踩著已經濕透的靴子走出了宮門口,坐上了回府的轎子,靠在轎子裡休息了一陣,直到到了府邸,才聽見有人叫他。

  他從轎子裡下來,沒去脫濕漉的朝靴,還是習慣性地走向後門,手在正要開的門上頓了頓,眉頭輕輕皺了皺,撥開了門閂上集下的雪,終是將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一束綻放了的梅花輕靠在牆角邊,鮮紅地靠在皚白的雪地裡,而某個正放下難得有品位的紅梅的人正瞪大著眼睛向他看來,剛放下紅梅的手,不知道該收回來,還是放在原地,只是尷尬地杵在那裡,蹲下的身子,也忘記了要站起來行禮,只是仰著腦袋,看著他濕漉漉的朝靴跨出了門檻,走到她的面前來……

  她的頭上滿是雪花,連眼睫上也不倖免地沾上了些許,穿著冬衣的她,包得像個饅頭似的,腳上的冬鞋也被雪花染得濕漉漉的,和他的靴子一樣,顏色變得深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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