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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寒芳迫不及待地拾起來一看,包銅錢的絲布已經被粗糙的樹皮劃破,責怪道:「你看,破了吧?都怪你!」

  嬴義滿臉歉意。

  天漸漸黑了下來,點上火把繼續歡歌笑語了很久,眾人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寒芳坐在燈下,艱難地一針一針剜著。她想再做幾個毽子,趕明兒和大家一起玩。

  嬴義邁步過來輕輕道:「末將幫您吧。」。

  「你會?」寒芳仰起頭一臉驚訝。

  嬴義微微一笑拿起毽子縫了起來。燈燭下的嬴義,剛毅的臉看起來滿是柔和,粗糙的大手握著細小的鋼針竟然十分純熟老練。

  嬴義想起童年悲傷的往事,眼睛裡有了一絲朦朧。他輕聲說:「末將從小就是自己縫衣服。到軍營裡,更是自己縫。」

  寒芳趴在幾案上,雙手支著下巴,微笑著說:「那以後你找個人給你縫衣服。」突然又想起悄悄給浩然縫製衣服的情形,想起浩然收到衣服時的幸福和滿足……往事漸漸淹沒了她的笑容。

  嬴義手裡的針停了一下,嘴角輕扯笑了笑,沒有說話,只幾針一個毽子已經縫好。

  寒芳拿在手裡讚不絕口:「就是比我縫得好!厲害!真是厲害!太厲害了!沒有想到你的大手不光會弄劍、寫字,還會飛針走線?你還有什麼會的,我不知道?——回頭幫我縫一個錦囊吧,精緻點的,我要用它裝些重要的東西。」說著手比畫著大小。

  「好!」嬴義笑著點頭,「回頭我找些上好的錦緞。」

  寒芳笑笑,把幾個毽子托在手裡看著,不覺打了個哈欠。

  嬴義站起身來躬身輕施一禮,準備告。

  寒芳仰臉望著嬴義,身材魁梧好看。不禁問:「嬴義,你有多高?」

  嬴義一愣,答道:「末將身高八尺。」

  八尺是多少?一尺好像相當於現代的二十多釐米吧?寒芳想了想,又站起來和他比了比,自己才到他的下巴處。仰臉又看看他,歎道:「高!實在是高!」

  寒芳退後一步,托住下巴,眯著眼睛,細細欣賞,再次贊道:「難怪你如此威風好看,如此有男人味。」

  嬴義被看得有些害臊,勉強笑笑:「您休息吧!」抬腳準備往外走。

  寒芳突然叫道:「等等!」

  嬴義停下腳步。

  「你站到幾案上我看看!」寒芳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又看看房頂,似乎在想些什麼。

  嬴義一怔,但還是依言站了上去。

  寒芳抬頭看了看,變了臉色,轉身拿過披風披在身上,說道:「走!我們去一個地方!」

  嬴義蹲下幫她整理著披風的下擺,問道:「這麼晚了,您要去哪裡?末將多帶些人。」

  寒芳打斷道:「不用,就我們兩個!」說著只見袍角一擺,人已經急急出了門。

  昏暗的天空,暗雲疾飛。已是三更天。巴家大宅一片沉寂,只有幾處門樓還閃爍著燈光。

  二人走在漆黑的巷道中,打更的聲音從巷道深處傳來,在寂靜的深夜傳出很遠。

  嬴義跟在寒芳身後,炯炯有神的目光警惕地不停掃視四周。手一直按在劍柄上,不曾離開。

  寒芳左拐右拐,在一個院前停下腳步。

  嬴義見她停下腳步,抬頭觀看,發現這是管家巴福生前辦公的地方。因為他在這裡自縊身亡,所以暫時擱置了起來。他驚異地問道:「您來這裡幹什麼?」

  寒芳冷冷一笑,「過年了,我來悼念巴管家的冤魂。」一陣寒風吹過,攜滿寒意,襲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駭然。但是一想起身邊充滿陽剛之氣、神武的他,又定下神來,邁步往裡走。

  嬴義聽著寒芳話裡有話,也沒多問,只是小心地護著她,留神注意著周圍的一切狀況。周圍任何的風吹草動,也別想逃過他銳利的目光。

  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開了,二人跨門檻進到了屋內,屋內黑漆漆的。

  嬴義取出火摺子點燃油燈,輕輕關上房門。

  因為一直沒有人再來過,屋內基本上還保持原樣。

  寒芳站在幾案邊,仰臉望著房梁出神。

  嬴義察看了屋內,確定沒有任何安全隱患,轉回身輕輕問道:「您在想什麼?」

  「我在回憶巴福的腰帶懸掛在哪裡、有多長?腰帶到幾案有多高?」昏暗的燈光下,她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

  「這個末將問過衙卒,是布衣黔首常用的標準的腰帶,長七尺。」

  寒芳詭異地一笑,「這就對了!」

  「對什麼?」

  「你站到幾案上看看。」

  嬴義站到幾案上抬頭看了看,皺眉想了想,驚叫道:「您是說……」

  寒芳點點頭:「對!不是自殺,是謀殺!」她早就覺得哪裡不對,只是一直沒有想起來,今天晚上才猛然想起來。以巴福低矮的個子,脖子根本夠不到懸掛在梁上的腰帶,除非他蹦起來。可是蹦起來後,還如何踢走幾案?

  巴福如果不是自殺是被謀殺,那麼殺他的人是誰?難道巴家還有內奸?她還有危險?嬴義想到這裡,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可是我問過衙役,巴福身上沒有任何的外傷,如果要是被人殺死了掛上去,應該有別的傷痕才對,而且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就奇怪了……」寒芳來回踱著步子,思索著。

  嬴義剛想說話,突然輕跳下幾案,彎腰噗的一口吹滅油燈,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說著拉起寒芳進了偏房,手按長劍,嚴陣以待。

  寒芳貼在嬴義身邊,聞著他身上男人特有的味道。不知為何,突然心跳加快。嬴義正聚精會神地望向房門。她忙收住心神,屏住呼吸,伸頭往外看。

  有人推開了院子的門。

  二人禁不住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這麼晚還會有什麼人來?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腳步越來越近,在空蕩蕩的院內激起回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詭異。

  寒芳不由捂住了嘴,渾身微微顫抖。

  嬴義感覺到她在顫抖,有力的臂膀遲疑著輕輕擁了她一下,見她沒有抗拒,不覺用力地摟緊了。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眼睛仍舊盯著房門。

  寒芳靠在有力的臂彎裡,突然覺得鎮靜踏實了許多。不覺把頭也靠在嬴義身上,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肌上,聽到了他強有力的心跳。

  這心跳好像開始加快,寒芳在懷裡仰視嬴義。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依舊盯著房門,嘴角有些上翹……他在想什麼?是否和自己一樣有了什麼異樣的感覺?

  門吱呀一聲開來,燈影兒一晃,進來一個人。

  寒芳嚇得差點喊出聲來,雙手突然摟緊了嬴義的腰,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不敢再看。

  因為進來的分明不是人,是鬼!是一個沒有頭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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