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簡(118)_思諾源

一一八

　　第七十一章巫山雲雨

　　時值仲夏，青山綠水，流雲飛轉。

　　寒芳站在甲板上，手扶圍欄，看著兩千年前古老原始的長江三峽。感受著「後人」「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詩句，欣賞著美不勝收的風景。

　　船行在峽中，峽江兩岸，青山不斷，群峰如屏。

　　寒芳在欄杆邊站了一會兒，感覺到有些累，命人在船頭的甲板山放置了一張幾案。她盤腿坐在甲板上，品著茗茶看著美景，耳邊聽著船槳拍打江面嘩嘩的悅耳聲，水面上清爽的風吹來撫在臉頰，十分的愜意。

　　嬴義輕輕地走了過來。

　　寒芳發現嬴義平時走起路來虎虎生風，靴聲橐橐。可是一走到自己身邊就變得輕手輕腳，仿佛怕吵到自己似的。為他的粗中有細再次投去讚賞的目光，倒了杯茶給他遞過去，笑著說：「你也累了多了，坐下好好休息一下吧。」

　　嬴義忙恭敬地伸雙手接住，端坐在一邊喝了口茶。望向前方道：「聽船夫說，前面快到巫山峽谷了。」

　　寒芳不禁坐直了身子，探頭觀望。只看到船行峽中，時而大山當前，疑似無路；忽又峰迴路轉，別有洞天。

　　寒芳忍不住興奮地大喊：「都說巫山的雲以虛無縹緲、變化多端而著名。嬴義，去告訴船夫，船行得慢一點，越慢越好，我要好好飽覽這美麗的風光。」

　　嬴義笑著起身離去。

　　不多時，嬴義笑吟吟地回來，說：「已經按您的吩咐交代過了。船會在風景最美的地方停留片刻。」

　　寒芳難得見到他笑容滿面，也覺盡興，打趣道：「都說巫峽最美的地方是神女峰。你是不是也想一睹巫山女神的風采，所以打著我的旗號讓停船？」

　　嬴義一愣，低著頭紅著臉說：「末將沒有……」急得又有些說不出話來。

　　寒芳看到嬴義這種緊張、不知所措的模樣。心裡偷笑，她換了個坐姿，甩著衣帶，轉著美目，壞壞地笑著說：「這有個什麼傳說，是楚國宋玉寫了一首什麼賦，你講給我聽聽！」

　　「是！」嬴義躬身略一點頭，然後撓撓頭想了想，難為情地說道，「楚國宋玉和楚襄王雲遊巫山峽谷時。做了一首《高唐賦序》，他在《高唐賦序》中講了一個神女的故事。說先楚懷王遊歷巫山高唐時，白天勞累，疲困入睡，夢中一嬌媚的女人飄然而至，柔聲說：『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唐之客，聞君游高唐，願薦枕席。』於是柔情似水，纏綿悱惻，讓楚王一夜銷魂。天亮的時候，神女就要分手，告訴說：『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陰，旦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意思就是說她會化作巫山的雲和雨在山間徘徊。」這個故事講的是男女之事。拙嘴笨腮的他斷斷續續地講完，臉已經臊得通紅，不敢抬頭。

　　寒芳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巫山雲雨原來是這樣來的？」一手打著扇子，笑著擠兌一臉窘相的嬴義說，「自此，神女披雲雨而詭秘莫測，雲雨繞神女而變幻迷離，天下的人便開始了疾迷遐想。就連我們的嬴義嬴都尉也心馳神往了！」

　　嬴義臉漲得通紅，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手擰著、搓著自己的衣襟。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

　　寒芳用扇子掩著面偷窺著嬴義，開始是偷偷地笑，後來忍不住乾脆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東倒西歪……

　　嬴義跟著呵呵傻樂，臉越來越紅，一直紅到耳朵後脖子根。頭也越來越低，快低到了幾案上……

　　船緩緩行如入峽谷。

　　峽谷穀深狹長，日照時短，峽中濕氣蒸郁不散，成雲致霧。

　　雲霧千姿百態，有的似飛龍遊鳳戲在山腰，有的似盤龍走獸擦地蠕動，有的似瀑布垂掛絕壁，有的似輕紗薄煙繚繞山間……有時又聚成滔滔雲紗，在陽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宛如佛光。

　　寒芳立在船頭，看著大自然的神奇魅力，感歎著說：「真的是太美了！難怪有人留下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千古名句！」

　　嬴義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名句。撓撓頭，顯然不解地問道：「末將怎麼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句？」

　　寒芳知道自己又剽竊別人的成果，呵呵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胡扯道：「因為這個名句是我說的！」

　　嬴義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心裡在反復體味著這兩句話，若有所思。

　　巫山的雲雨，說有就來，說無就沒。一塊雲朵一片雨，一會兒晴來一會陰；一聚飄來似仙女，一散離去如輕煙……

　　江面上一陣涼爽的風吹來，天空「唰」的一聲，潑下了一片雲雨，晶瑩的雨點落到了甲板上、幾案上和茶杯裡，天空中的驕陽在雲層上面射出了橘黃色的霞光，而江面上已是雨霧飄飛。

　　夏日裡這點雨來得正好。打在身上涼涼的，可並不冷並不濕。

　　寒芳跳起來又喊又笑。

　　嬴義過來給她撐上雨傘。

　　不經意間，神女峰已在眼前。

　　寒芳以前看過圖片，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這是她早就嚮往的地方，以前一直沒有機會來，沒想到回到兩千多年前看到了這神秘莫測的神女峰。她興奮地拉著嬴義的衣袖說：「快！快看！前面就是神女峰！」

　　陰雨綿綿。

　　寒芳望著雲霧繚繞的神女峰，覺得如夢如幻。禁不住想：如果此刻浩然陪在身邊多好啊！可以依偎在他的懷裡和他一起講述動人的傳說；可以讓神女見證二人至誠的愛情；可以一起體會千姿百態，變化莫測的巫山雲雨……

　　不一會兒，滿江的雲霧又把神女峰遮掩得迷離不清，什麼也看不清楚。隱隱約約的山峰，虛無縹緲，似有似無。

　　船緩緩靜靜地漂流過去。

　　寒芳的心情漸漸地變得失望懊惱，回首看看雲雨中的神女峰，悵然若失。

　　嬴義立在她身邊，看著變幻迷離的風景，想著她迷人的詩句，望向她的眼神裡除了尊敬，閃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光芒……

　　第七十二章笑看風雲

　　船到了碼頭。

　　碼頭上早有接到消息的巴家的家僕在恭候。

　　寒芳下了船仍在回味著千姿百態，變幻莫測的巫山雲雨。寒芳感覺自己和浩然的感情似乎就像這巫山的雲，正美好時，突然風起雲湧有了變化，化作了虛無縹緲的雲煙。

　　寒芳沒有坐轎，徒步往上走。她認為這樣才能看到最好的風景。當走進山裡身處雲霧中的時候，她就再也感受不到雲霧的神奇，只是覺得周身上下都是白茫茫的霧氣，都是濕漉漉的潮氣。

　　路邊開著不知名的野花。寒芳讓嬴義為她編了一個花環帽子，她隨手扣在了頭上。喜洋洋地哼著小曲、蹦蹦跳跳著往前走，暫時忘記了剛才的煩惱和憂愁。

　　一處清靜雅致的院落掩映在翠竹林中。寒芳抬頭觀看，門頭匾額上篆刻著「清清小築」四字。

　　家僕早已恭候在門外，看見寒芳一行人走來，為首的內務總管巴仁率眾人伏地跪下，旁邊一個家僕道：「我家主人臥病在床不能起身，命我等在這裡恭候。請您恕罪！」

　　寒芳拉起為首的那人，微微一笑說道：「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哪來什麼恕罪不恕罪？都起來吧！」

　　眾家僕見她隨和，稍稍放心。躬身引領她進了院子。

　　寒芳進到院內，但聞風動竹木，蟬鳴幽幽，不禁心曠神怡。忍不住說道：「真是一個好地方！要是我住在這裡也會不想走了！」轉問家僕道，「我在這裡借住一段日子如何？」

　　巴家家僕躬身賠笑道：「您的大駕我們請還請不來……」

　　寒芳不想聽這虛偽的客套話，一笑，抬手打斷問道：「你家主人現在如何？」

　　巴家家僕躬身答道：「主母身染沉屙，看了好多大夫都無起色，已經有半月未出房門一步，這三日來更是滴水未盡，只怕……」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已經說不下去，強自忍住沒有失態。

　　寒芳出於女人對女人的理解和同情，歎了口氣說：「帶我去看看吧！——嬴義，你跟我來。」

　　寒芳跟著家僕七拐八拐，到了一個深沉幽靜的院落。院內靜得出奇，竹影飄飄，涼風颯颯。

　　寒芳只覺得從剛才花團錦簇的歡樂中一下子跌入如此幽深寂靜的環境中，心裡竟有些發怵。手心不由出了冷汗。

　　嬴義走上前，雙手扶了扶她，攙住她的手臂往前走。

　　寒芳隔著衣袖感覺到了那雙粗糙有力的大手，那雙熟悉的有力的大手。像秦煜？像青？對！像秦煜！這雙有力的大手像秦煜！同樣給了她安全感和踏實感，同樣可以感受到他的力量。寒芳不由回頭看向秦煜。

　　嬴義微笑頷首。

　　家僕引路到了一間精緻的屋舍前，駐足。

　　寒芳讓嬴義在外面等著，自己跟著家僕進了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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