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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第三十七章 知心朋友

  許寒芳躺在榻上望著殿頂,如在夢中。

  她剛才幾次要張口說自己想離開王宮,可看見嬴政開心興奮的樣子,他能這麼快放她走嗎?只好又把話咽了回去,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誰知道秦王政究竟是什麼脾氣?剛見面就要離去引起他不滿怎麼辦?他可是歷史上有名的暴君。再搞不好惹怒了他豈不是更得不償失?還有人巴不得自己趕快死呢!唉,還是小心為妙吧!

  寒芳又想起了那張猥瑣的臉,昨天還在擔心趙高暗算自己,今天形式急轉。估計該輪到趙高忐忑不安,提心吊膽了?她有心把趙高的醜事說出來,又擔心會連累了其他人,想想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吧。

  寒芳翻了個身,她捧著臉苦苦思索:該怎樣能儘快出王宮?或許浩然真的知道嬴文就是嬴政,所以遠遠避開?也或許浩然就是被逼走的?想到這裡不寒而慄。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身陷牢籠?天呀!該怎樣和秦王周旋?

  因為昨夜為蘇擔心得一夜沒睡好,又剛洗了澡,想著想著感覺有些困倦,打了個哈欠,不知不覺睡著了。

  寒芳睡得正香,又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忽地睜開眼睛。

  嬴政坐在榻邊,手支著下巴看得正入神,見她猛地睜開眼睛,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躲閃,手下意識地擋在臉前。

  嬴政激烈的反應引得寒芳撲哧一笑。回想起了桃花樹下的情形。

  嬴政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反應,嘿嘿一笑,面帶羞澀摸著被石子打破的額頭、頑皮地擠擠當日被打的眼睛。

  寒芳朝外面一努嘴,笑問:「幹嘛躲那麼快?現在我要是敢動你一個手指頭,外面的虎賁軍還不過來把我活剝了?」

  嬴政聽了神色索然,抬起手對背後的近侍輕輕勾了勾食指。

  立時,幾名內侍魚貫而入,在幾案上擺滿豐盛的事物,躬身侍立在一邊。

  寒芳從榻上一躍而起,快步走到幾案前盤腿坐下,瞅著豐盛的食物垂涎×滴。

  嬴政輕輕皺了皺眉:「你就不能淑女點?」聲音中透著威嚴。

  寒芳心裡一凜:「是,大王。」然後低頭頷首,恭謹地坐好。

  嬴政臉色更是難看,喝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放下。

  內侍忙過來把酒斟滿。

  嬴政他又是一口喝下道:「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大王?」

  寒芳本來夾了口菜正要往嘴裡送,聽聞此言停下筷子,半開玩笑道:「那我怎麼稱呼?我以前叫你蚊子,你也不喜歡。」

  「反正我不想聽你叫我大王。」嬴政端起酒杯,一看是空的,當一下把酒杯扔在桌上。

  嚇得近侍太監忙扶起酒杯,顫抖著手斟滿了一杯酒,不時偷望含怒的大王。倒酒的手直發抖,灑到酒杯外,落到幾案上。

  內侍更為驚恐,忙用衣袖擦拭。

  寒芳張大嘴傻傻望著他,嘴張得大大的,停在空中的菜也忘了往嘴裡送。只是一句玩笑話,他怎麼說翻臉就翻臉?說發怒就發怒?大王就是大王,妄想和大王做朋友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嬴政很認真地想了想,正容道:「叫我政!」

  「政?」寒芳試探著問道,「是王命嗎?」

  嬴政一愣答道:「不是!」表情很落寞。

  寒芳遲疑地道:「那……我還叫你蚊子……吧……這樣順口……」

  「好呀!」嬴政愉快地答道,又變成了一個天真開心的大孩子,「你以後就這樣叫我。」

  侍立在一邊的內侍看見大王展露笑顏,暗吐一口氣。

  寒芳咧嘴苦澀地一笑。叫他蚊子?不知道會不會引起眾怒?她想起這個人就是將來統一六國的秦始皇,就彆扭的要命。

  嬴政在盤子內翻了翻,為她夾了一些菜,問道:「吃完飯我們做什麼?」言詞十足的平民化。

  「能做什麼?」寒芳邊吃邊回答,心裡七上八下。

  嬴政把臉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反問:「你說能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寒芳把嘴裡的菜咽下,滿面疑惑。

  嬴政一臉壞笑,「你剛洗了澡,又要了大床榻,你想要幹什麼?」

  寒芳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半晌才結結巴巴道:「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她是女人,當然知道他的意思。

  「趕快吃飯!」嬴政抑制住笑,催促。

  寒芳如坐針氈,咬著嘴唇慢慢吃著飯,她希望這頓飯越慢越好,,最好吃到明天天亮。

  嬴政邊吃飯邊偷眼觀看,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口酒全噴出來。

  寒芳此刻才明白他又是在惡作劇,氣得把筷子一撂,呼地站起身,氣呼呼地看著他。

  嬴政止住笑,看著怒氣衝衝的寒芳道:「芳……你怎麼了?」

  寒芳轉身往外走,迎面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見是趙高,寒芳厭惡往旁邊一閃,邁步出了殿門。

  嬴政忙起身追了過去,「芳!芳!」

  趙高跪下,「啟奏大王,大王讓奴才找的狗,奴才已經找到了。」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隻黃色的小狗,呈上。

  「待會兒再說。」嬴政一擺手,撂下一句話追到殿外。

  嬴政看見她在角樓站著,稍頓了一下,然後快步走過去,陪笑道:「芳!你生氣了?」

  寒芳望著遠處,沒有回答。

  嬴政輕輕拽著她的衣角:「別生氣了,我鬧著玩的。」

  寒芳冷冷地道:「很好玩嗎?我不覺得。」處處陪著小心的感覺真是不舒服!她豁出去了!

  「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給你開玩笑了。」嬴政又扯扯她的衣角,那神情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寒芳歎了口氣,收回目光,盯著腳下的丹墀說:「你是大王,不能隨便和別人開玩笑。君無戲言!」

  嬴政聽後神色一暗,眼睛中閃過一絲落寞。他背手憑欄而立,悠悠道:「你知道嗎?我在趙國時,人人都瞧不起我,沒人願意和我做朋友;回到秦國,作了太子當了大王,人人都怕我,沒人敢和我交朋友。我有時候真的很羡慕普通人,幾個朋友聚在一起有說有笑。我卻不能。」

  寒芳心裡一顫,轉頭望他。

  嬴政接著說:「我想要和平常人一樣的快樂,沒有人給得了我,只有你曾給過我。」

  寒芳仰臉看著嬴政深邃的眼睛暗淡的目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著我是高高在上的大王,可是我只是一個傀儡,每天都是呂相國把奏章批好拿過來,不管我同不同意,只是負責蓋印璽。」

  這段歷史寒芳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埋下了嬴政仇恨呂不韋的種子。

  嬴政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已經過了四年多這樣的生活,沒有人傾訴,沒有人能懂我,我很……」他說到這裡已經有些說不下去,似在極力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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