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情空(終篇)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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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初我給他那些錢,他說他貴族的血液不容許有施捨的產生,於是便折合了股份入股,因為當時他幾乎身無分文,結果倒像是他成了我聘請的雇員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而此後,他又將自己的事業傳給了兒子,兒子又傳給了孫子,目前在中荷兩國間來回跑的,便是他的孫子喬·威廉姆斯。 他們一家人也算是少見的知恩圖報的老實人,不論賺了多少錢,總是保持著我作為他家公司大股東的地位,以至今日,我仍然擁有著他們資產的將近一半的所有權,只是從未向他們索取過罷了。而這筆生意本來我也沒放在心上,當時借了錢便撒手不管了,所以包括我在內,幾乎所有人都一度忘記了這個事實,允祾更是不可能知道這一段典故了! 後來,威廉姆斯家族的生意又找到我合作,我這才想起來當年的故事。但此時我已經二回清朝,為了以後的生計打算,正想著如何在康熙百年之後找個遙遠的地方遠離傷心之地,自然而然便想到了歐洲。也就是在那時,我便決定好了今日。 正好喬又來到中國做生意,我便跟他說好了,隨他的船一起前往歐洲。其實我最想去的地方還是英國,因為曾經的留學經歷,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即便是經過了幾十年也難以忘懷,英國,更成了除中國之外我最熟悉的國家。 況且,如今的英國正漸漸興盛,進入十九世紀更是號稱「日不落帝國」,從長遠的眼光來看,去英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也許是我的強硬態度震懾了允祾他們,他們不再反對我的決定。雖說並不明確表示支持,卻也還是默默幫我做著出行的一切準備。眼見出發的日子一天天到來,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山一般高,不免忙得暈頭轉向。 這天,我去喬的船上確認路線情況,回來的時候,坐在馬車上,喧鬧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一股不一樣的感覺。 鬼使神差地,我掀起了窗簾向外看去,驀地一個身影晃過眼前,我只覺得呼吸一窒。 「停車!停車!!」我大叫道。 車夫急忙把車停了下來,一邊恭恭敬敬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麼?」 我卻沒工夫理會他,跳下馬車,向著那個身影的方向追了過去。 「小姐!你去哪兒?小姐……」車夫追著在我後面喊,但很快就被湮沒在嘈雜的人聲中。 我專心致志地追尋著前面的身影,穿過大街,轉進一條小巷。小巷裡很僻靜,少有人來,追到這裡,我發現自己追丟了。 不死心地往前走,又轉了個彎,忽然那個身影又在前方出現,背對著我。 我停下腳步,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呼吸急促,差點說不出話來。 深深吸了口氣,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話的聲音卻還是忍不住顫抖著:「……鄭公子?是……是你嗎?」 我小心翼翼地,連呼吸也不敢重了,生怕眼前只不過是一場幻影,稍稍一吹氣便煙消雲散。 前面穿著一身僧衣,光光的頭上頂著幾個戒疤,身形有些佝僂的僧人,慢慢轉過身來。雖然滿臉皺紋,我卻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雙手捂住嘴,以免發出太大聲的尖叫,淚水一下子湧出來,我百感交集! 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他了,沒想到…… 「鄭公子……果然是你……」 「阿彌駝佛,女施主,老衲法號戒緣。」他拄著杖,鬚髮皆白,左手打了個問訊,平淡地說著。 我愣了一下,隨即浮起滿心的苦澀。 「是嗎……你出家了……」 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平靜無波。 「那……大師,」我再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那麼顫抖,「這些年來,一切可好?」 「多謝女施主關心,老衲一切都好。」 「……南宮公子呢?他還好麼?」 「塵歸塵,土歸土,了卻塵緣,他早已跳脫輪回了!」 「原來……」 我有些難過。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是麼,」我勉強笑了笑,「那,大師今日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老衲今日前來,只是想勸女施主一句話。」 「……什麼話?」 「女施主跳脫塵世而來,當不為塵俗所阻。若能有機會助人脫離苦海,也是行善積德一大功跡。」 我重重一震,他分明話中有話! 「大師……是何意?」 「女施主本不應出現在這裡,如今,卻因為強行逆轉天意而受到永恆的懲罰,不知老衲說的可對?」 我愣了半晌,然後苦苦一笑。 「原來……大師已經是得道高人。」 「阿彌陀佛,慚愧慚愧。」他宣了聲佛號,「老衲只不過初涉皮毛,所謂得道,卻還遠遠不夠。」 我心亂如麻,不願再跟他在這上面糾纏下去,於是抓住他方才的話,直接切入重點。 「大師,你讓我助人脫離苦海,卻不知大師所謂何人?」 他眼簾微掀,看了我一眼。 「為名利場所害之人,卻也是無辜之人。」 我想了一下,恍然。 「可……大師既然知道我非塵世之人,當知一切皆有天命,冒然改變,恐禍及子孫。」 「此人本已與世隔絕,身處何方又有何妨?」 我沉吟了一下。 「大師,為何得知?」 「有緣人自有際遇。」 「原來如此。」我咬著唇,思忖了半晌,「……好吧,我便答應大師了。」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注視了我良久,長歎一聲:「女施主,此番遠行便是永別,女施主多多保重了。」 我的眼睛又是一陣濕潤,哽咽道:「你……也要多多保重啊!」 他笑著點了點頭,再宣了一聲佛號,轉身便離去了。 淚眼朦朧中,我深深地,再看了他最後一眼,然後,轉身向著截然相反的方向,慢慢行去。 終於到了出發的日子,月梅雖抱著病,卻仍然堅持和盆楚克一起送我到碼頭。 「你沒有跟他們說起這事兒?」盆楚克打量著空空蕩蕩的碼頭,漫不經心地問。 我自然知道他所說的「她們」是誰,搖了搖頭,道:「說了,還能讓我走麼?」 「那也是。那一家子的人,個個把你看成是寶。」 我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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