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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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貓兒般蜷伏著,他不能再望。胤禵扯過錦被,小心掖好被角,放下帷幔,背身而立,聽她鼻息漸沉,似已睡去。 三更鼓響,胤禵推門而出,夜色陰黑,漸漸飄起清雪,佇立許久,雪飄落眉間攏成了白巒,刺骨的冰冷漸漸散去他渾身的灼熱與酸痛。他遙想起那日,萬丈霞光,她跌入他懷裡,回首微微一笑,從此便死心踏地再無更改,如果沒有那一刻,自己會不會比現在要逍遙快活得多?胤禵顰眉想了想,不,無論怎樣,還是不願錯過,是註定要相逢,是註定與她糾纏不休,身已有情,當為情死,不當為情怨。 胤禵深吸了口冷凜的空氣,於雪中踽踽行去。 次日正午。 艾薇頭痛的醒轉,有些眩暈和噁心,憶起昨夜裡似發生了些什麼,無盡的傷痛中,她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唇畔依稀還停留著他的氣息,是胤禛?!艾薇眸中亮光一瞬即逝,怎麼可能,是再不能了,她心頭有什麼沉沉地直往下墜,下墜…… 艾薇有些慌亂,那難道是胤禵?她起身欲尋忻圓,蝶衣撩簾入內,見她已醒,忙喚人入內伺候盥漱,又叫入奶娘。 「忻圓,忻圓,是額娘不乖,你不要生額娘氣了好不好。」忻圓扭著身子,欲掙脫出艾薇的懷抱。 艾薇硬湊過去吻著她柔嫩的臉頰,「嗯,忻圓好香,忻圓最最香了,比糖糖還要香哦……」她舉著糖果搖晃,果見忻圓一臉燦爛笑容,小手一抓奪過。 艾薇捏捏她粉頰,「小讒貓。」 蝶衣往香爐裡焚了把仙人草,一縷幽香沁人心脾,又將引枕靠背挪好,讓艾薇坐定,遂捧上湯盅道:「夫人,這葛花草果湯爺一早讓人備了,說等你醒轉,定要先喝了才行。」 艾薇見小碟中還配有粒丹丸,便取過與醒酒湯一同吃下,片刻,便覺一縷熱氣自湧泉而上,頭痛舒緩。 蝶衣已令眾人布妥肴饌,艾薇見都香美異常,更覺肚中饑餓。用畢漱口吃茶,精神頓長,坐至梳粧檯前,欲將長髮結髻,鏡中瞥見忻圓糖渣掛在嘴邊,眼圓溜溜好奇地轉著,伸手欲抓她髻,逗得艾薇忍不住笑了,本欲夾緊的秀髮,因這一笑,脫了手,滿頭青絲飄墜,忽聽見響聲,她朝門口望去,便見胤禵正立於那。 胤禵被那笑顏狠狠擊中,怔怔地,幽黑雙目緊鎖著她嬌顏。 艾薇突見著他,手微一顫。 蝶衣等齊出聲請安,將胤禵喚醒,他收斂了視線,揀起她掉落的發簪遞去。不經意間碰到艾薇伸出的手,兩人同時一震,一股酥酥麻麻的觸感透過指尖鑽進胤禵體內,癢透了四肢百骸,竟忘鬆開。 艾薇默默一抽取了過來綰緊了發,抬睫見他發肩停留雪花,眨動濃睫道:「下雪了。」 「嗯,夜裡已下了一宿。」胤禛悶聲道。 艾薇聽他聲音似有些翁,怔了怔。「你鼻音很重,著涼了嗎?有沒有發熱?看大夫了嗎?」她一連串追問,濃濃關切。 聽著她溫言細語,胤禵的心忽地蹦蹦狂擂,那心跳聽來分外急切,他有些訝然,些許慌亂。 「不用,我哪有那麼嬌弱。」胤禵沉悶道,他不著涼才怪,大冷的天,在外立了半宿,想想真是挫敗啊,她只需輕輕一聲呢喃就能讓自己渾身欲念狂奔。 也許是因艾薇的心結,也許是因胤禵刻意回避,他們倆人,誰都沒有再提起昨晚。 艾薇見他茶端起又放下,似有難意,輕言道:「怎麼了?」 蝶衣偷瞄他倆人一眼,上前附于艾薇耳邊輕言。 艾薇微微顰眉,逐讓奶娘抱走忻圓,一應人等皆退下,輕掩上門。 胤禵靜靜地坐著,漆黑的眸子盯著她,靜默許久道:「皇上念你育下血脈,我又曾有未及行禮便喪妻之痛,今日特恩准了個格格名份,我知道委屈了你,更何況你心中本不願,可又不能說明——,九哥他們還鬧著要擺酒。」他面無神采,幾分無奈愁苦。 艾薇聽罷怔怔地看著胤禵,臉色蒼白,似化為雕像般,半晌,嘴角微微抽動,努力扯起縹緲的笑道:「總不能抗旨,——既是喜事那就擺吧。」明明已知遲早如此,為何心還抽搐痙攣,痛徹骨髓般不能接受,她喉嚨泛酸,費力地咽下那股不適。「只是胤禵,私下你再給我些時間好嗎?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 胤禵伸指堵住了她的唇,耳側傳來他低低的聲音,仿佛帶著輕輕一歎。「你不要替我難過,我心甘情願等。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笑魘如花時,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不再屬於我自己,此生此世都不會再屬於我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訴說,似還來不及覺得疼,心就已經燒成了灰。「可你一開始就是拒絕,那時我還以為你是害羞,後來你更是千方百計的回避我,我知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要。」 胤禵拉起她的手擱置胸口,「可是你聽,這裡有顆因你而跳動的心,你聽它在跟你說什麼,它日夜低吟:薇薇,薇薇,到底要多少相思才能換來你的一點垂憐。思念的時候,有時它會幸福得像是世間最輕柔的羽毛在你心尖輕輕撓著,撩撥得你渾身無邊無際酥酥麻麻。可有時它又會酸楚得仿同呼吸相連般,你每呼吸一下,它就牽引著你抽痛,除非你能停止呼吸,可你根本做不到。」 艾薇怔怔的聽著,他幽幽低訴的竟如同自己的心境般,眼中溶出了淚滴。 「只要你願意讓我等,我就甘心,我就有了力量,否則我會如同一隻渾身是傷,鮮血淋淋四處咆哮憤怒的野獸,那樣的瘋狂才叫我害怕……」他聲音中有著揪人心的蒼涼。 艾薇忽有些明白了他,情愛中,誰先捧上真心,誰就先輸了一局,胤禵眼中的不甘,無奈,苦楚深深的灼痛了她,內心的罪惡感越加濃烈,對他的感激與愧疚如潮水湧出,淹沒了她,不能不割的情意,不得不償的恩情捆綁得她幾欲窒息。 她寧願他這個時候不甘心的暴跳如雷,寧願他生氣得轉身離去,隨便怎樣的憤怒發洩都好,她都甘心承受,只是不要這樣一如既往地再一次包容她。 艾薇揚睫注視著胤禵,「有件事,我一直想問,那一日我在府外遇見你,你袖袍染有血跡,你說是碎了杯子割傷的,那日你是去八阿哥府看海東青的,後來——海東青出了事,那是不是和你有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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