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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胤禵本欲撫上她肩頭的手,停在半空。他不知到底是誰醉了,她不是宛琬了?她叫艾薇?他又管她叫什麼,他只知道她就是她。後來九哥勸他說,宛琬不在了也好,不然他早晚要死在這個女人手裡,他不知道,人生自古誰無死,若她心裡能有他,便是為她死了那又何妨?

  宛琬的容顏多日裡因受傷痛折磨,早不復初見明媚。胤禵心湧憐惜,良久,握住她纖瘦的肩,無語地凝睇半晌,方才輕輕道:「好,換個名也好。艾薇——」他一遍遍試著喚她的名字,認真的樣子像是要把它重刻在心底深處。

  第三十六章

  幕色漸濃,倦鳥歸巢。

  胤禛佇立樹下,微微垂首,階前秋草半枯半榮,從石縫中擠出,在風中瑟瑟地顫著。

  待到來年開春必定階前碧草青青,然而,他再沒有了宛琬。

  皇帝終於在結束塞外之行駐蹕暢春園時廢黜了皇太子,理由是他有謀反的嫌疑。隨即下令禮部諮文通告各省,並將皇太子的冊寶一併撤取銷毀,連各省原呈奏皇太子之箋文,也一併停止,這些都是一廢太子時所不曾有過的舉措。胤礽他這回該是再無力回天了吧,可為何自己卻無絲毫快意?夜風吹得胤禛衣袍獵獵作響,他只覺得冷,只覺得空。

  從此他早朝照上公文也看,卻再不是那個事必躬親日夜操勞的雍親王了。他自嘲是天下第一閒人,痛失所愛長夜孤寒,他還貪戀這些世外繁華滿目喧囂作什麼?

  可他心底的那絲疑惑又從何而來?

  夜有些冷,月倒還清亮,風過之時,桂花簌簌跌落。

  「胤禛!」

  「胤禛!」似宛琬又嗔又喜的喚他。

  那日他讓她等他,沒料臨有急事出了趟城,完事後,他一騎當先,風馳電掣的往回趕。

  一路奔進府裡,驚起牆上一群夜鳥,撲棱棱地飛散開去,胤禛抬首望天,夜幕中懸著鉤清冷的下弦月,已是這般晚了,宛琬怕是早歇了吧,他不由緩下腳步。

  「胤禛!」

  「胤禛!」

  他還不及反應,只聽得雙柔軟裸足在青石板上一路叮噹作響奔跑而來,下一瞬間宛琬已如蝶般撲進他懷中。

  「怎麼赤著足就跑出來了?」胤禛微微蹙眉,眼中卻沒有苛責神色,瞧見她紅唇皓齒綻露出的融融笑意,這一日的疲憊瞬間消失。

  宛琬咯咯笑著,忽離了他懷抱,撩高裙擺,伸出纖足,得意地踮起。「胤禛,好看嗎?」

  他嫌她老愛往外溜,打了副足鏈,說要栓住她,這會那副星月鏈子正乖乖的躺在她裸踝上。

  宛琬想起了什麼仰著頭,烏黑的髮絲垂落下,指指天上明月。「胤禛,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可從來沒有等過人這麼久哦。」她俏皮地說著。

  胤禛見她明眸清澈似水,心中溫暖如春,卻也不甘示弱的取出懷錶看看,不敢置信地驚歎:「什麼,已快寅時了嗎?我還從未這個時辰還想著要見某個人的。」

  宛琬笑如銀鈴,在這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胤禛微笑著抱起了她走入屋裡。

  那笑聲仿佛依舊回蕩在耳畔,牽引著胤禛不知不覺步入了屋裡。

  寂靜,死一般寂靜。

  胤禛呆呆坐于榻邊,悵惘失神。繡枕絲被上仿還留有她的氣息,叫他不敢碰觸,只恐驚散了那點最後的暖意。

  她看過的書輕掩在榻,她喜歡看的都是些很糟糕的書,她生動的表情遠比任何書更吸引著他,她會笑得前俯後仰,拍手跺足,也會甜如滴水玫瑰,誘得他忍不住上前。

  她那樣愛笑,走路的時候東張西望,什麼都看,就是不看路也不管前方是否有人,常會一頭撞上去,立綻笑顏的與人道歉。她的笑容燦爛得讓人一見難忘,他變得不喜歡她笑除了對他。他板起臉,叫她走路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見她垂頭,有些喪氣,他忍不住想笑。

  她生氣時喜歡拼命跺腳,鼻子紅紅的,真的很可愛。

  她的菜做得很好吃,他卻故意打擊她,還順便再點了翌日功能表。她無精打采的說他要求比較高,她才懶得燒呢。他很大度的說沒關係,一餐不吃他還熬得住,不出所料,他瞧見她嘴翹翹的想偷笑。

  其實她對他最擅長陽奉陰違。他看公函時,不許她與他說話,她嘟著嘴答應了,卻有本事一張張的小紙條遞與他,惹得他終於忍不住擱下筆,讓她痛痛快快把話說完,她開懷大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可她常常又是出人意表的體貼。在她身邊,他常會安心的睡著,她會體貼的欲替他蓋上毯子,只是不小心扯住了他衣衫,碰落了毛筆,打翻了杯子,聲音都響得使他實沒法再裝下去,好讓她蓋上那條毛毯。

  她好象該會的一樣都不會,會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東西。她喜歡蜷在他懷裡,和他說人最難得的便是童心。她喜歡說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故事與他聽,只是故事無論怎樣離奇曲折,結尾總是王子與公主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讓他聽得頭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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